庆帝赦免范闲杀人之罪 王启年偷取密报被免职
朱格派来押送程巨树的两个人,想要拦住范闲,放走程巨树,却被程巨树一边一掌拍了开去。他小山似的身躯走向范闲,想要与他搏杀一番,却不想一个照面就被范闲手中的匕首刺中了要害。这把匕首是范闲初进京时,縢梓荆赠与他的,如今用来为他报仇,再合适不过了。
程巨树庞大的身躯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眼看就要命归西天了。这时,縢梓荆的儿子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大声和程巨树打着招呼,程巨树看见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意,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小家伙面前,颤颤巍巍伸出了双手,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范闲则在看到小家伙的第一时间,便将匕首藏在了身后,他不想让孩子看到血腥残暴。他并不知道两人认识,深恐程巨树伤到了孩子,连忙朝他大喊,让他放开孩子,自己可以放他离开。程巨树闻言,转头目露凶光,朝着范闲冲了过来,范闲一面命小家伙转过身去,一面提起全身的真气,灌注在右手上,将匕首狠狠刺进了程巨树的腹部。他轻声对程巨树道,若是刚才他劫持了小家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程巨树却眼中流露出不曾有过的温柔笑意回答他,见过自己的人,有的厌恶,有的惧怕,但是给自己果子吃的,这小家伙是第一个,自己不会伤害他。
本来派人在城外小树林埋伏好,等着阻止范闲截杀程巨树的朱格听说,范闲竟然在鉴查院门外,当街搏杀程巨树,惊得当即一路小跑赶了过来,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等他来到时,程巨树已经无力回天了,朱格大怒,命人将范闲押回鉴查院。
可怜縢梓荆的儿子还在天真地询问范闲,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爹爹,范闲强忍心头的悲痛,大声命令乖乖转过身去的小家伙,一直向前走,不许回头,赶紧回家去,小家伙听话地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庆帝听说了范闲当街刺死了程巨树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大赞范闲,懂得审时度势,他当即命侯公公拟旨放人。
范闲被押回了鉴查院,朱格命人搜去了他的提司腰牌,亲自将他解往地牢,范闲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十分配合。刚走到门口,却见三处的人一个个手里拿着毒物,拦住了去路。原来,费介临行前曾嘱咐过自己的手下和弟子们,一定要护范闲周全,这些人听说他被朱格抓了,自然不肯袖手旁观。
朱格此时正在气头上,再加上他一向看不上费介的为人,因此丝毫没将三处的人放在眼里,声称谁若敢阻拦,就以谋逆论处。三处的人岂会将他的威胁放在眼中,纷纷嗤笑,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毒物,想要对朱格等人下手。范闲得这帮师兄们如此维护,心下十分温暖,他不想连累大家,连忙表示,自己可以解决,众人见状,自然相信费介亲传弟子的能耐,于是便让开了路。
朱格一边押着范闲往地牢走,一边对范闲道,费介不在京都,三处的人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范闲却表示,自己已经很承他们的情了。这时,王启年迎面匆匆而来,抱着几卷文卷拦住了朱格的去路,称自己调出了程巨树的档案,此人桀骜不驯,人缘极差,在北齐军方更没有与任何将领有旧,北齐那边放出这样的消息,明显是想利用此事,给庆国传递假的军情,因此范闲杀掉程巨树,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朱格闻言,不禁嘲笑王启年,为了救范闲不遗余力,他称自己早就知道这些,就是想要将计就计,将北齐大军一举歼灭,结果却让范闲坏了事。王启年闻听,不敢再言,只得乖乖让出了道路。
朱格以为,这回可算清净了,没人再来保范闲,哪知他还没走两步,就见四处主办言若海出现在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让他放了范闲。朱格做梦也没想到,言若海会成为救范闲的那个人,他的儿子言冰云因为范闲而被贬去了北齐,言若海不来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反倒替他来说情,这让朱格有些摸不着头脑。
言若海也不废话,当即拿出密旨,交给了朱格,称这是庆帝的意思,并让他将腰牌还给了范闲。范闲并不认识言若海,,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打听过后才知,他是言冰云之父,连忙道谢。言若海告诉范闲,不提自家儿子的事,就他的那份随性,自己就十分不喜,就算救他,也还是瞧不上他,所以不用谢,说完,背转身看也不想看范闲。
王启年十分奇怪,不知庆帝为何会放了他,范闲不以为意地替他解惑,称自己若是暗中杀了程巨树,一定会被治罪,可是当街刺杀他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人言可畏,庆国是天下第一强国,百姓人人自傲,自己国中的人杀了北齐高手,那是大快人心之举,在这两国即将交战之时,此举大大提升了百姓的战意和必胜的决心。想不通这其中道理的,还有朱格,言若海将这其中的关窍告诉了他,朱格这才明白庆帝的考量。
虽然程巨树已死,但幕后真凶还未找到,范闲依旧不肯罢休,他给了王启年一大笔钱,让他去帮自己调查被杀死的那两个女刺客的背景。范闲十分清楚,幕后之人手眼通天,这才只是个开始,自己未来的路,只怕会血海滔天,但他不怕,亦不悔。
凶手伏诛,也算是为縢梓荆报了仇,范闲回府后,便将棺材装上马车,亲自牵马,将他的尸骨送回了家。来到縢梓荆家院外,他的儿子便欢快地迎了出来,向范闲打听那个住在箱子里的人怎样了,范闲从他口中得知了程巨树曾经的落脚之处,心中便有了计较。
自从縢梓荆决意留在京都的那一刻,他便告诉妻子,自己不喜留在城内,让她每晚都给自己留一盏灯,不论多晚,自己都会回家。同时,他也知道,范闲身边只怕不会太平,也许有一天,这盏灯怕是等不到自己回来,但为了范闲待自己的一片诚心,自己亦将他视若知己,愿意为他刀山火海,身死魂消。
滕娘子一直记着夫君的那番话,因此,縢梓荆出事后,那盏油灯一直都没有灭过,日夜长燃。如今,她看到范闲独自前来,院外还停着一辆载着棺材的马车,心中早就已经知道不好,她不想儿子得知这个消息,便打发他出门去玩,将范闲让进了屋内。
虽然已经猜到,但滕娘子心中依然怀有一线幻想,希望只是一场虚惊,因此便在范闲强忍心中悲痛,讲述了那天的经过后,询问縢梓荆的现状。当范闲亲口说出,縢梓荆战死的消息后,滕娘子一口血喷了出来,范闲想上前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挥开,范闲心中愧疚,双膝跪在了她面前。
滕娘子稳了稳心神,将縢梓荆曾经跟自己说过,与范闲肝胆相照,愿为他赴汤蹈火的话说了一遍,范闲听了心中更加难受,仿佛看到了縢梓荆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这番话一般。他知道縢梓荆放不下他的妻儿,他的在天之灵一定希望自己好好照顾他们,因此便提出,将他们母子接到城里去住。哪知滕娘子却一口拒绝了,她称自己不想唯一的儿子将来也如他的父亲一般,等不到归程,并称自己只是一介女流,做不到心无芥蒂,不想再与他有所来往。范闲明白滕娘子的苦衷,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再连累他们母子有什么闪失,因此不再多言,深施一礼便离开了。
回到城中后,范闲在街上遇见了王启年,便拜托他找几个人,帮自己暗中照顾滕娘子母子二人,并嘱咐他,不要让他们知道是自己做的。王启年点头应下,并告诉范闲,自己已经从一处的密报中查到,那两个女刺客是东夷国四顾剑的徒子徒孙,但是,以四顾剑四大宗师的身份,绝不会这般行事鬼祟,这背后定是另有主谋,只不过人都死了,也查不到她们的落脚点,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范闲想起縢梓荆的儿子跟自己说的话,便表示自己知道刺客的住处,于是便带着王启年去了那个院落,结果发现了遗落在院子里的那个制服程巨树的腰牌。王启年称,那腰牌上的符号有些眼熟,自己曾在鉴查院潜伏在北齐的密探发回一处的密报上看过这个符号。得知范闲要以身犯险,去偷那份存留在朱格手中的密报,王启年连忙表示,干这种事,自己是经年老手,由自己去偷密报更合适,他又告诉范闲,其实鉴查院也在调查刺杀真相,因为那两个女刺客当日行刺所用的弓弩是军械,而前几日巡城司曾丢过一批弓弩,鉴查院有查检诸军之职,那巡城司的参将曾来求自己帮忙隐瞒,恐怕逃不了干系。于是,这两人一商量便分了工,由王启年去偷密报,范闲则去参将府查探。
范闲打听了那参将府的地址,当晚便悄悄潜了进去,结果却发现,参将府里没一个活人,全都悬梁自尽了。而王启年这边,倒是成功偷到了密报,却在出门后被朱格逮了个正着,听朱格说要抓自己,王启年当即运起轻功溜了。面对他逃跑的速度,朱格不禁叹为观止,当即命令手下,革去王启年的文书之职,全城搜捕。
王启年逃到了参将府,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了范闲,范闲让他跟着自己,称自己的提司腰牌可保他无虞。王启年得知参将府所有人都死了,不禁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将这个消息告诉范闲,那样或许还可以救他们一命。范闲却说,就算早知道也是无用,自己来到时,书房里的茶水尚温,客人却不见了,对手故意就早自己这么一步,是警告,也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