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和占胜坐在麻袋片裹着的土沙发上说话。明楼的小孙子在明楼腿边玩。明楼:“万一高局长知道咱们下了加林的教师怎么办呀?”
占胜咧嘴一笑:“给他找个比教师更好的工作,他还能再对咱说个一长二短吗?”明楼:“更好的工作?现在国家又不在农村招工招干,哪有比民办教师更好的工作?”
占胜接过明楼递上的纸烟,点着吸了一口,说:“最近地区给咱县上的小煤窑批了几个指标。当然,这几个指标本来没城关公社的,城关以前走的人太多了……”
明楼:“加林恐怕不愿去掏炭。”
占胜:“谁让他掏炭哩?现在县委宣传站正缺个通讯干事,加林写的又好,以工代干,让他干这工作,保准他满意!”
明楼:“这怕要费周折哩!”
占胜:“我早把上上下下弄好了。到时叫他填个表,你这里把大队章子一盖,公社和县上有我哩。反正手续办得合合法法,捣鬼也要捣要实事求是嘛!”
两个人为这句笑话笑了。
笑完后,明楼问占胜:“高局长提起给加林找工作的事没?”占胜讥讽地看了明楼一眼:“哈呀,你就在高家沟是个精明人!而今办这类事,哪个笨蛋领导明说哩?这就看手下人的眼活不活嘛!咱主动给领导把这种事办了,领导表面上批评你哩,可以里恨不得马上就把你提拔了!”
高明楼惊得张开了嘴巴。
听见外面三星已引着玉智两兄弟进来,明楼、占胜慌忙出去迎接。玉智、玉德被明楼、占胜、三星、明楼妻、巧英等簇拥着进会客窑。明楼扶着玉德的胳膊,问:“加林怎不来?”
玉德:“那是个犟板筋……不来就算了……”
明楼家会客窑。巧英和明楼妻上菜。八仙桌上摆满了碟、盆、碗、酒瓶、酒杯。
明楼把一杯酒敬到玉德面前。
玉德两只手哆嗦着接过酒杯。他看看玉智,又看看玉智,又看看明楼巴结的笑容,把酒喝了下。
酒呛得老汉满脸纹缩在了一起……
白天,高家沟村口的河弯里。
加林提着个提包,和巧珍相对而立。
巧珍提着个提包,和巧珍相对而立。
巧珍牙咬着嘴唇,泪水在脸上扑簌簌地淌着。
巧珍:“加林哥,你常想着我……”
加林点点头。巧珍:“你就和我一个人好……”
加林又点点头。公路上。加林站在公路边上,他看见——
站在河湾里的巧珍。高家沟参差不齐的村舍。
绿色笼罩了的大马河川道……
他用手指头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过身,向县城走去了……
主题歌起。
已经是干部派头的加林,夹着文件夹,迈着轻盈的步子从石台阶上飞快地跑下,穿过县委大院。
白天。景若虹办公室。
老景正给加林讲解照相技术。
白天。街道。加林愉快地走过街道,巡礼似的观看着两边的景致。
他猛地惊住了。满面春风的亚萍出现在眼前。
两个老同学又惊又喜,热情交谈起来。
夜。东岗。加林在小树林中散步,望着县城迷人的灯火。
晨。加林穿着运动衣,朝气蓬勃跑过林荫道。
白天。国营食堂。加林、亚萍、克南在一块吃饭。
白天。加林和亚萍拿着一些书,一边交谈,一边从图书馆走出来。白天。县大礼堂。正在开大会,一位领导在讲话。
加林在主席台上照相,亚萍在台角录音。
他们相视一笑。夜。灯光篮球场。球赛在激烈进行。加林潇洒地把球投入篮内。
看台上的观众在狂热地喝彩。
夜。加林办公室。他在埋头写作。白天。县机械厂。加林和老景在车间现场采访。
老景向几个干部和工人提问:加林专心记录着。
白天。加林办公室。加林在写作,桌子上堆了许多书和报纸。
景若虹走进来,拿一张《光明日报》给加林看。
报上登载着加林写的文章……
在以上的画面中出现加林的画外音:……生活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一个农民的儿子,从田野上再一次来到城市。我知道,这次进城,再不是一个匆匆过客了,我已经成了这个城市正式的一员。我的理想的风帆,就要从这里开始启航……我要珍惜这一切,努力学习,好好工作,一定要搞出成绩来……当然,我也不会满足在这个小县城呆一辈子,我有更大的理想和抱负,但眼下能在这地方占据一个位置,我已经完全心满意足了……大暴雨笼罩着山野……
电闪,雷鸣。山洪咆哮,桥梁垮塌。
大暴雨。窑塌。棚倒。惊叫的牲口。呼喊的人群。
大暴雨。洪水漫过庄稼地、瓜园。塌崖。溜坡。
翻滚的浊浪……大暴雨。县委大院。人们打着伞,披着雨衣在穿梭奔忙。
一辆小车溅着水花冲出了大门……
加林的办公室。加林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老景给他布置任务。
景若虹:“据防汛指挥部报告,南马河公社灾情最严重………各方面的综合报道和人物通讯都可以写……听说好多地方路断了,请你一定小心。注意安全……”
加林一边穿雨衣,一边对老景点头。
通往南马河的路上。高加林在暴风雨中艰难地跋涉着。
他滑落在一堆乱石之中。
他伏在路边的水坑里喝水……
一个村子的抢险现场。
牲口棚垮了。公社书记刘玉海、加林和老乡们在往出拉、刨牲口。刘玉海头上、胳膊上缠着绷带,背着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小女孩,从村中的水洼中走过。
村中忙乱的人影。到处是牲口的惊叫、人的喊叫声。
加林立在一个破窑檐下,用雨衣挡着雨和檐水,在一个小本上写着。县广播站播音室。亚薄激动地念着广播稿:“……现在播送高加林从南马河采写的第三篇通讯,题目是《在最严重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