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再醒来时,汪院正在烛光下担心的瞧着他。老严暗叫惭愧。汪院却因为刚才的误会笑得不成,老严怎么拦也拦不住她。
就这样两个中年人在设计院里彻底进入放松的状态,因为停电无事可做。黑暗给人带来恐惧,也同时带来了亲近。汪总给老严讲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无聊,她不想输给生活的重负,不想让别人瞧不起自己。她要把死气沉沉的设计院盘活,老严听得入迷,他告诉汪总自己当年也曾象儿子一样充满了创造力,汪总质疑他为何变成现在这样,老严沉默不语,但表示以后会支持汪院的改革。老严从柜子下搬出一箱啤酒,这可是严重违反汪院规定的事情!汪院却一笑了知,与老严干杯。醉意下,老严哭诉自己进入中年后的孤独、疲惫、失落。汪院骂老严要象个男人不要哭,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天亮了,汪院睁开眼睛惊诧的发现自己正躺在老严的肚子上!而老严还在打着呼噜。墙上的时钟显示还差十分钟就要上班,汪院忙以百米速度冲了出去……
同事们刚一上班,随着丁主任一声尖叫,都涌向院长办公室。他们看到的是一幕让每个人震惊的景象,老严躺在汪院办公室的沙发下熟睡,满地空啤酒瓶!老严被叫声唤醒朦胧睁开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汪院装作刚迈进单位的样子,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当众斥责老严。老严在众目睽睽下尴尬的爬起,他看到了汪院眼中狡邪的眼神……
纸包不住火,同事们纷纷猜测。谣言四起,有人猜老严一定去偷什么东西,还有人猜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否则院长办公室怎么会被撬开。有人干脆猜老严就是个变态!连小严都对老爸这一晚感到莫名其妙。
为撇清自己,老严说出狠话,自己根本不可能对这个老八板女人有什么想法!就凭她?一个每天不知道打扮自己的女人,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他从来就没把她当异性看待过!汪院听得心灰意冷,她将老严叫到办公室,质问他刚才说了什么。老严苦笑,我这不是为你好么。不想汪院愤怒的将老严轰出。
老严想找机会跟汪院道歉,却被汪院冷冰冰拒绝。丁主任要为昨晚的事报警,被汪院制止。反正我查了,办公室的东西一点都没丢。丁主任敏锐的开始怀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暗暗发誓要调查清楚!副院长的提名果然按老严的想法,暂时搁置起来。丁主任被提拔为院长助理,还是有些失望。
小严与小汪已经进入密切的约会期,小严求小汪,千万别跟你妈说当初的事,小汪冷笑,原来你胆这么小?小严苦笑,这是继承我老爸的基因,没办法,但你要触摸最真实的我。小汪诧异,难道现在还不是最真实的你?小严带小汪去自己原来的设计室,又带她去建筑博物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重新给她讲解他心中的建筑理想。小汪含笑听着,她已经慢慢的被小严内心的激情与理想感动……
一年一度的专项设计经费拨下来,汪院的一个决定在院里产生巨大震荡。往年都是由丁主任安排,谁资格老谁就先得到经费,当然丁主任也要预留一些,这是他与老严之间唯一的默契。可这次汪院要打破按资排辈的老规矩,谁有能耐谁上项目!
丁主任偷溜到总工办公室,怂恿老严抵制。因为汪院的这次治理触动了几乎院里所有老人的利益!老张等人也纷纷投靠过来,让老严出马。面对这个等待许久的机会,老严却迟疑不决了。
汪院不顾院里反对,将新的经费分配规则公布,小严等年轻人高呼万岁。而老家伙们简直炸了窝。汪院却依然故我,象没听见一样。有人写匿名信,上面要求汪院耐心听大家的意见再定夺。汪院命丁主任召集大伙开会,丁主任跑到老严那偷乐,这女人软了!老严,这回看你的了。除非你跟她那晚上有什么事……哈哈,都是玩笑,当不成真的!丁主任说完笑着摆手出去。老严厌恶丁主任,但从没象现在这样厌恶他。这就是那个在汪院面前象条狗一样的男人么?真不敢相信!
小严要冲动的打丁主任,被老严按住。你必须听老爸的,这是斗争懂么?不是你们玩的游戏!老严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他替汪院忧心忡忡,也明白院里人都在盯着自己……
中午吃饭,汪院独坐一处,老严端着菜在她身边徘徊找位子。老严刚想下决心坐她对面,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老严迟疑了一下找个角落坐下。汪院没有看他,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她闭上眼靠在墙边享受窗外的阳光,任别人轻语。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啊,老严偷望着她的身影暗道。
会议室,几乎所有人都猛烈抨击汪院,老严始终偷偷打量汪院,这个女人认真的记录每个人的意见,面带着镇定自若的神情。老严心中暗暗感叹。同事们怂恿老严发言,汪院也用期望的眼神注视老严,她明白老严那天晚上已经答应了她。但最终老严站在了同事们的一边,他的否定让汪院的眼神紧了一下。老严不敢再抬头对视汪院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象个贼一样。汪院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宣布,今天暂时搁置,明天进行全院民主公决……
下班后,老严依然最后一个走。走过院长办公室时,发现门是虚掩的,他看到了屋里独自哭泣的汪院,老严惊呆了,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的哭泣。老严一直以为汪院是不会哭泣的。老严拼命的跑了出去,象在逃离什么,他是如此的恐惧。
老严魂不守舍的回到家,小严愤怒质问老爸为何没有立场。老严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中,恍惚不已。小严告诉老爸汪院做得对,否则按资排辈自己永远排不上。就应该谁有本事谁吃香!老严将儿子痛骂一顿,你根本不懂生存之道!骂完儿子,他自己倒在床上,几次拨通汪院家的电话,却又挂上……
汪院家,小汪接听电话,很奇怪那边没有声音,但家里的电话是有来电显示的,汪院看清了上面的电话,痛苦的按住电话,不让小汪打回去。
老严倍受煎熬,他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当年刚进院的事情,甚至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妻子。丁主任又打来电话,暗示如果这次把汪院挤走,大家会推他做院长……
清晨,小严等老爸一起上班。老严称病,让小严帮忙请假。姥姥跟着起轰,说老严病得不清,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严明白这里的奥妙,失望的站在门口看着老爸,这就是您的生存之道么?小严转身离去。老严背着身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上班时,院里所有人都挤到礼堂投票,唯一老严没有来。汪院疲惫不堪的坐在台上,丁主任在她身边叹息,汪院算啦,别跟大伙较劲了。汪院面无表情的坐着。正当大伙在丁主任带领下,准备默契的上前投反对票时,老严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宣布支持汪院的经费计划!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小严激动的看着老爸。老严跳到台上从自己进院时说起,讲这么多年院里养成的憋病,讲大家的潜规则,现在我们谁还有当年的激情,谁还有刚进院时的理想?难道我们还要这样沉沦下去么?老严一番话,戳到了每个老人心中的软处,大家都沉默不语。汪院眼中闪动着晶莹……小严含泪冲上去搂住老爸,老严却来了劲,一把甩开小严公开投了一张赞成票,大义凛然的向外走去。出了门,老严回头偷看,兴奋得象个孩子一样。
经费方案终于通过,这彻底的改变了院里的风气。每个人都有了危机感,年轻人也看到了希望。老严在儿子心目中高大起来,却让小徐、老张大炮他们都躲着他走,毕竟是伤了他们的利益,背地里还给老严起了个外号“政委”。老严千方百计想去跟他们重新走近,没办法,这就是个人英雄主义带来的后果。
汪院继续与老严争吵,从前是为工作,现在连穿戴、生活细节都管起来。汪院看不上老严邋遢相,看不上他喝粥时发出的各种怪声,老严反讽汪院的穿着古板不会打扮。两个人走到哪儿吵到哪儿。在家无聊也想着打电话斗一下,姥姥和小姨子陈芳经常能看到老严跟说饶口令一样与电话那头的人斗嘴,而且吵得不亦乐乎!
陈芳暗暗留意,问小严你老爸这是跟谁啊。小严神秘一笑,他这辈子从没碰上这么个对手。陈芳醋意暗起,偷偷把严家电话换成了来电显示的。汪院那边刚跟老严吵完,电话又响,汪院一看是严家打来的,拿起就问你有没有完?那边陈芳却阴阳怪气的笑起来,没完。汪院吓这一大跳,忙将电话挂上。
不光家里人盯,院里的人也慢慢看出来,老严与汪院绝对不是一般的争吵。传言纷起,丁主任很伤心,再加上老严在经费案上的叛变,有充分理由表明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丁主任看老严的目光中都带着仇恨!小严却对老爸跟汪院的关系很感兴趣,回家兴奋告诉姥姥院里的新闻,老太太火冒三丈,陈芳更是如雷轰顶!
老太太让陈芳成天盯着老严,自己则要给他找媳妇。老严明白,老太太是怕他有外心表面积极搭线,背里看他对死去女儿的忠诚。这一天,老严回家发现陈芳、姥姥和小严都板着脸等他。小严直冲他使眼色。老严明白今天是个关!果然,陈芳将打电话长达半小时,小严将单位里的传言一一汇报,姥姥质问老严,你还有什么说的?老严当时一狠心,眼泪淌下捶胸顿足在老太太面前演了出忠烈好戏,妈啊,我在外面守身如玉,恨不能给自己建个贞洁牌坊!老太太和陈芳这才信以为真,小严也被老爸的表演天赋震惊……
汪院始终记着老严损自己的话,说她不象个女人不会打扮!离婚这么多年来,汪院确实在这方面没下过什么功夫,有点心虚。小汪回家,看见妈冲自己笑,小汪心就是一揪,老妈绝对不正常了。果然,汪院拐弯抹角的跟小汪打听化妆、买衣服的事,小汪急了,你怎么还催我找对象啊!汪院忙解释,不是让你打扮,是给你妈我!小汪当时就呆在那,汪院开始跟女儿学做女人,从最基本的化妆学起。小汪这个兴奋,她发短信告诉小严,明天给你们个惊喜!
上班了,老严正喝着豆浆,跟儿子抢一根油条吃。突然一口豆浆喷到小严脸上,老严象大白天看见鬼一样目瞪口呆,汪院打扮极其漂亮从面前走过,小严正斥责老爸,此时也被油条噎住。所有人都贴着墙,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汪院挺胸抬头走进办公室,这一天,汪院惊艳全院!
不知为什么,老严这一天都神情恍惚,他总要找个理由去院长办公室商量事,眼却不由自主的瞄向汪院。汪院倒是落落大方,每看老严一眼,老严都心跳加快象是做错了什么事……
回家路上,小严提醒老爸,明天你也得给人家一个惊喜。老严皱着眉头说少来这套!以后你少跟你姨和你姥姥那打小报告。老严甩掉儿子,自己骑车绕半天,在小花店跟贼一样买了一束玫瑰,又跟贼一样塞进包里回家去。到了晚上,鼻子极尖的姥姥闻着有花香,老严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渗出来。幸好陈芳炒菜,菜香将花香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