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达无战事。
闲腻了的川军团开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迷龙每天出去,去找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可每次都失望而还。
孟烦了却每天去小醉的石屋旁,看小醉一次次送客。
没有了“死啦死啦”、没有了日本兵;没有了缅甸的风雨、也没有了行天渡口的枪声。只有五十七岁的郝西川是高兴的,因为,他的娃娃弟兄们有了可以吃饱的粮食和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
孟烦了终于敢于敲响了小醉的房门,让小醉露出了天真快乐的笑脸。孟烦了本来是一肚子怒气的,可从他见到小醉,就换上了一张带着尴尬的笑脸,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了。
孟烦了说他是顺道,他掏出几听美国军用罐头递给小醉,说他只是来给他送点吃的。小醉说他是英雄,全禅达城的人都这么说他们。她因为他是英雄而高兴。她说她很高兴他来看她,哥哥在的时候这里全是军人,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就连石屋也很寂寞呢。
孟烦了说自己没钱,要是有钱就都给了她。小醉说不要,说他缺什么可以到这儿来拿,只要她有,他可以随便拿。孟烦了想起自己曾经拿过她的零钱和粉条,不禁惭愧万分。
但小醉却丝毫没有怪罪他,小醉哭着说,她想死他了。孟烦了激动了,他伸出手去,要和小醉拥抱在一起,可这时候就有人敲门,有个人大声地喊着做不做生意了,怎么还不开门。小醉说是隔壁的大爷,脑子有病还喝多了,孟烦了知道小醉的掩饰还是为了他的他很想抡起棍子冲出去抡那个人满脸花,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小醉还要生活,他不能给小醉带来什么,因此他只能无奈。
孟烦了只能在无奈中离开小醉,剩下一张梨花一样满是泪痕的脸……
开饭了。
一个胖子走了进来,问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否住着川军团。迷龙忽然发现这个人就是在筏子上抱起了雷宝儿护着迷龙老婆过江的那个人,迷龙忽地冲上去,按倒胖子就是一顿暴打,直到胖子说不出来话,直到弟兄们拦住他,让他往门口看。迷龙抬头看见,雷宝儿和母亲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后来东北汉子迷龙就趴在女人的怀里失声痛哭,他嚎着说他再也不和他的老婆孩子分开了。他给打晕了的胖子道了歉,就拉着老婆孩子进了屋。
被打的胖子本来有名子,后来因为老说自己看见过德国的克虏伯大炮,就让川军团的弟兄叫成了“克虏伯”。他带着迷龙老婆和孩子,是一路要着饭走到禅达的。这一路走得艰难,他已经得了饿病,
后来雷宝儿就从屋里走了出来。郝军医拉住了孩子,院子里就想起了迷龙两口子唱戏的声音。他们情意绵绵地唱着,他们壮怀激烈地唱着,他们屋里的床响了一夜,戏也唱了一夜。气的不辣直骂:你们办事就办事呗,唱他妈的戏做啥子哦!
早晨,迷龙的大戏终于结束了。他惊讶地发现弟兄们没像往常一样在睡懒觉。后来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居然惊诧万分地问大伙为什么起这么早?结果是迷龙跪在了地上向大伙赔罪。
可是早晨的吉普车声湮灭了迷龙的声音,虞师的特务营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郝军医以为又是发粮食了,可却听到了全部带走的声音。
他们被不由分说地集体押上了车,离开了临时兵营。
可怜的克虏伯,从此也成了川军团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