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十八从犯人挖地道越狱的事件中受到启发,他想,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打通一条直通葆琛卧室的地道呢?只要在地道里埋上足够的炸药,何愁不将葆琛送上西天?
苏十八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在葆琛府邸的后街租了一栋房子,用远视测量法测好了葆琛卧室所在的方位和距离。当晚,郭景之负责在门口望风,苏十八和其他三位同志从住宅内开始挖地道,一直通到预计的葆琛卧室的下面。朱皓良秘密送来一百多斤的炸药,苏十八将这些炸药装入一个特制的洋铁桶中,并装好****和导火索,放到地道的尽头。
在炸药安装好的当夜,苏十八点燃导火索,随手关上房门,立即带着郭景之和其他三位同志迅速撤离。然而,过了预定的爆炸时间,葆琛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苏十八感到不对,他毅然让郭景之和其他同志先行躲避到安全的地方,自己重新回到地道检查,这才发现原来是地道里过于潮湿,导火索由于受潮,自行熄灭了。苏十八并不气馁,一直坚守在地道里,直到第二天夜晚,再次点燃了导火索。眼见导火索吐着火舌燃向地道的那一端,苏十八这才从地道里撤离!
当晚,当葆琛以为自己安全无虞,高枕无忧时,想不到暗杀的危险正从府邸的地基下向他步步逼近。葆琛府邸内宅的地底下,一条仅够一个人躬身进退的地道里,一条导火索正“滋滋”地燃向地道的尽头,在导火索燃烧的星光里,一只装满了炸药的洋铁桶清晰可见!
“轰——”,地底下的爆炸冲天而起,葆琛府被炸得瓦砾纷飞,墙垣皆塌。巨大的爆炸力将葆琛掀翻于地下,从睡梦中惊醒的葆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滚到桌子底下,浑身哆嗦个不停。
这里不得不提及的是,无论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这一晚月华偏偏回家来看望父亲,见天色已晚,便留宿下来,而且就睡在葆琛卧室的隔壁。由于苏十八挖地道全凭目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误差,使得地道尽头偏向了月华所在的房间,结果月华被炸成重伤,葆琛的卧室却因偏离爆炸中心而幸免于难!
苏十八被紧急送往医院进行抢救,由于抢救及时,再加上郭景之行刺前已被暗探盯上,行刺时整个人被暗探一拉,手里的匕首就偏了半寸,并未刺中苏十八的要害。就这样,苏十八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苏十八性情大变,对革命党人,尤其是心爱的人郭景之行刺自己愤恨不已。他对严寿民抱怨道,自己为了所谓的革命,亡命天涯,风餐露宿,抛头颅,洒热血,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最后却差点死在自己“曾经”同志的手上,这位同志恰恰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最爱的女人,是自己一手将她引上革命道路的,革命党人对我苏十八如此的不信任,如此的冷血、不讲情义,着实令人心寒!
严寿民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离间计”进一步发生了威力——让革命党人彼此内讧,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严寿民乘热打铁,进一步煽风点火,说革命党人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待之以“义”呢?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只要你肯投靠朝廷,我不但可以保你以往的罪过既往不咎,还可以保你下半生高官厚禄,坐享荣华富贵!在严寿民的劝说下,苏十八一气之下,断然背叛了革命党人,投靠到葆琛门下,成了清廷的“帮凶”!
苏十八为了表忠心,将革命党人经常开会的地址和名单交给了严寿民。严寿民大喜,一边即刻派人前去抓捕,一边火速向葆琛汇报。
葆琛刚听完严寿民的汇报,微微一笑,正待开言,此时,严寿民的手下纷纷来报,苏十八提供的那些地址,全部人去楼空,一个乱党也没有抓到。
严寿民不禁大为丧气,葆琛却挥了挥手,淡淡地一笑,寿民,其实这一切早在我的预料之中。这些地址和名单,如今已是废纸一张,毫无价值可言。你也不想想,苏十八叛变一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对革命党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乱党肯定早就秘密转移了,坐以待毙的事,连傻子都不会干,更何况是那些刁滑的乱党?所以,这份情报,根本就是个废情报。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苏十八能够给我们提供什么,他能够投诚,最大的意义是在政治和舆论方面,至于其它方面,不必求全责备。
严寿民听后,连连点头,对葆琛愈加佩服。
几天后,严寿民故意带着苏十八,一起去监牢里看望郭景之。郭景之见到苏十八和严寿民穿一条裤子,大骂不已,痛斥苏十八软骨头,是革命的败类,自己没能亲手杀死他,真是最大的遗憾!眼见一对曾经的亲密爱人,如今反目成仇,严寿民不禁暗自得意,他相信,搞臭苏十八这个强劲的“情敌”,郭景之落入他的手掌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此时的郭家,连续遭受变故,弥漫着悲剧的色彩。先是月华被炸死,现在郭景之又锒铛入狱,更让郭世荣不能接受的是,郭景之竟然勾结苏十八,意欲谋害自己的亲家葆琛,成了误杀月华的帮凶——自己的儿媳妇竟然死于自己的女儿之手!郭世荣深感家门不幸,心里遭受重创,一口气上不来,卧床不起!
葆琛也万万没有想到,亲家的女儿郭景之竟然是谋刺自己的帮凶,不禁恼恨不已。葆琛怒气冲冲地去郭府兴师问罪,大骂郭世荣教女无方,病榻上的郭世荣无言以对,唯有连连道歉,乞求葆琛看在他的老脸上,能留郭景之一条残命。没想到葆琛却阴险地说,他不会处死郭景之,一刀杀了郭景之倒是便宜她了!他要将郭景之一辈子都关在大牢里,让她生不如死!
第一次“锄奸”行动以失败告终,朱皓良毫不气馁,继续组织第二拨的“锄奸行动”。正当朱皓良为行动人选而一筹莫展的时候,蔡振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早在苏十八去九江筹款的时候,蔡振声就从苏十八的口中得知,朱皓良已经移师武昌,组织武昌的革命党人开展革命活动。一天深夜,蔡振声登门拜访朱皓良。二人相见,俱是大喜。这是二人自上次“镇压保路军之战”后的首次重逢,蔡振声先是感谢朱皓良的救命之恩,紧接着话入正题,向朱皓良求证苏十八是否真的已经叛变革命?朱皓良长叹一声,说苏十八确实已经叛变,给革命带来了非常坏的影响,我们正在组织“锄奸行动”,只可惜上次的行动失败了,这次行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朱皓良突然眼睛一亮,眼前的蔡振声不正是此次行动的最佳人选吗?蔡振声身手过硬,在九江曾经救过苏十八,苏十八将自己的妹妹苏臻玉托付给他,可见苏十八对蔡振声的信任之深;更重要的是,蔡振声目前还不是革命党人,身份清白,完全能够以“亲戚”或“九江同乡”的身份去拜访苏十八,伺机而动!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计划中,可是蔡振声的内心却在激烈的挣扎,一方面,行刺苏十八是朱皓良交给自己的任务,必须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另一方面,苏十八是自己爱人的亲哥哥,即使他是叛徒,自己能下得去手吗?
蔡小宛深为郭景文担心,却又感到无能为力,她只要一想到郭景文焦灼的样子,就寝食难安。蔡振声从苏十八处出来,前去看望蔡小宛,看到小宛的样子,他异常心痛,兄妹二人就如何营救郭氏铁厂苦思冥想,出谋划策。临了,蔡振声的一句话提醒了小宛,你在教会医院工作,能否从洋人那里想想办法,从洋人在华银行里为郭氏铁厂贷款?小宛眼睛一亮,决定试试。
当晚,蔡振声将自己和苏十八“纸上交谈”的结果汇报给朱皓良。朱皓良大惊,这才知道原来一直冤枉了苏十八。蔡振声提议,此事属于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另外,为了保护苏十八,革命党人还得继续虚张声势,做出仍将锄奸苏十八的假象。朱皓良一一采纳,并大赞蔡振声做事周密,堪当大任。
蔡小聪跟随冯则清来到武汉这个花花世界,时常出入一些高级舞会和时尚派对,虚荣心十足的她对此非常享受,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
一天,冯恩然来找冯则清,要与冯则清合伙“做生意”——作为外贸局帮办,冯则清常与洋人打交道,从洋人那里走私些奢侈品进来应该是小菜一碟;而冯恩然作为武汉三镇的巡警总长,可以为走私行为提供安全保障。只要二人通力合作,何愁不大发横财?可这一提议却被生性正直、讲究原则的冯则清断然拒绝,冯恩然不禁对这个远房表弟大为失望,认为他是块“榆木疙瘩”,不开窍!
蔡小聪对冯恩然的提议倒是大感兴趣,她瞒着冯则清,主动要求和冯恩然合作,两个人通过走私奢侈品,大获其利。蔡小聪愈加欣赏冯恩然的野心和敢想敢干,心中就愈加瞧不上老实本分的冯则清,总是瞧冯则清不顺眼——对于一心想往上爬的蔡小聪来说,此时的冯则清已难入其法眼了!
九江。蔡振声全身心经营着大米加工厂,他将所得的利润分成两块,一块寄给武汉的郭景文,因为大米加工厂有郭景文一半的股份;而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利润,蔡振声则大都捐给了革命党人。在苏十八死后,蔡振声继续支持革命,将这笔利润直接汇给朱皓良,充作革命事业的经费。
然而,蔡振声的捐款行为并没有瞒过蔡再兴的眼睛,再度引起他的强烈不满,遂将此事告知了自己一母所生的亲妹妹蔡小聪。小聪得知加工厂的利润又被蔡振声无偿奉捐,不禁大为气愤:工厂再也不能让这样一个傻子去折腾了!
蔡小聪从武汉回到九江,和蔡再兴共商对策,最终二人决定,把蔡振声暗中资助革命党的事情秘密告官,不过,为了避免再度出现上次举报蔡振声资助朱皓良时的无功而返,二人决定捉贼捉赃,拿到充足的证据以后,再去报官!
蔡振声承蒙张宝仔出手相救,幸免牢狱之灾,可他的加工厂却落到了蔡小聪和蔡再兴的手里。由于加工厂有郭景文一半的股份,为了给好友一个交代,蔡振声决定前往武汉,亲自向郭景文说明情况,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将钱还上。
当郭景文得知蔡振声是由于资助革命党,才落到这步田地时,不禁规劝道,振声,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挺身而出,陪我度过难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振声,你为什么非得一根筋地坚持你所谓的革命呢?在我看来,革命就是暴力,流血和杀戮。积贫积弱的中国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面对帝国主义的虎视眈眈,我们需要的是稳定,是团结一致,是实业救国,是渐进的改良!
蔡振声冷冷地反驳道,你以为我们的同志愿意拼着性命不要起来革命吗?梁山不是上的,是被逼的!景文,拜托你清醒一点,你看当今的清政府,它已经腐败到什么地步了?一个根上已经烂掉的政权,你还奢望能通过改良来给它新生吗?这样的政府要是不推翻,老百姓便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最终,兄弟俩仍旧各持己见,谁也不能说服谁。蔡振声看着郭景文,真诚地说,景文,不管我们选择的是什么样的道路,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国家,我希望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郭景文点点头,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汉口码头。郭景文送别蔡振声。逢此乱世,蔡振声和郭景文心知此次一别,再相见不知何日何状。两个好朋友紧紧拥抱在一起,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