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珊和高一鸣没有把高一飞带回来,却带回来了高一飞的公文包和一只鞋。正在熬药的柳细腰失手将药锅摔在地上,身体不好的高维岳什么话都没说,拄着拐杖走进卧室,关上房门。随后,房间里便传来乒乓的打砸声。
韩珊穿上她最喜欢的衣服,走到了十年前和高一飞曾经住过的钟点房。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高一飞和韩珊没有房子没有钱,却拥有幸福。韩珊躺在钟点房的床上,好像又回到了那幸福的时光,然而,睁开眼睛,韩珊知道,她什么都没有了,高一飞死了。韩珊终于承受不住这突然的变故,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
舒家、舒泰然、舒新和原野也正为聋哑学校的案子伤神,舒泰然感慨商海险恶,东盛地产做到现在不容易,既然旭日公司故意陷害东盛,东盛也决不能无言受之,舒新则坚持,为了公司的名誉和肃清装饰界的不正当行为,旭日公司和韩珊本人必须书面向东盛道歉。
深夜,韩珊独自向家走去。在离家不远的拐角处,便听到一阵争吵之声,只见柳细腰、高维岳、高一鸣被胡二等几十个债主紧紧围住,索债之声彼起此伏。高一鸣与胡二等争执不下发生械斗,随后而来的警察将人群散开,而后将高一鸣和韩珊带走问话。
公安局,韩珊从警察的闻讯中惊讶得知,高一飞的货物由海南水路到达天津,由海关截获检查,经检查全部为走私货品,海关一律缴获并追查责任。
高一鸣和儿媳被警察带走,高维岳顿觉事态严重,连夜将高一飞的助手找来,询问高一飞的业务状况。助手的话令高维岳坠入深渊。高一飞公司所有资金已经投入海南,另欠外债一百多万,而海南的货物全部被海关没收。被高维岳支在门外的柳细腰得知实情,昏倒在沙发之上。韩珊头脑一片空白地走进家门,呆呆地看着跌坐在沙发上的柳细腰和高维岳,高维岳脸部肌肉抖动,试图起身走向卧室,然而,高维岳站起的双腿突然向前一屈,仰身向地上栽去,柳细腰和韩珊惊惧地跑过去搀扶高维岳,而高维岳的双腿却再也不听使唤,无法站立。
高家的两间卧室,分别躺着韩珊和柳细腰,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目光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巨大的灾难砸在两个女人身上,两个人都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承担。
女儿小草不经实事,天真地起床向母亲打着手势,询问韩珊是妈妈还是爸爸送她去幼儿园,韩珊内心凄楚。韩珊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客厅,意外地看到仍旧在煎煮汤药的柳细腰,柳细腰坚持让韩珊将药喝下,韩珊诧异拒绝。柳细腰突然向韩珊索要她和高一飞的离婚协议,不等韩珊开口说话,柳细腰已经将药罐摔在桌上,噼里啪啦地开始责骂韩珊,她不明白韩珊跟自己的儿子到底有多大的冤仇,非要在儿子出差之情谈论什么离婚协议,如果儿子不是内心烦躁,怎么会葬身车轮之下。不管韩珊怎么解释,因痛苦而歇斯底里的柳细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好不留情面地将数年的怨气发泄在韩珊身上,韩珊无法忍受,夺门而出。
法院再次开庭,原野和舒新准时到达,韩珊脸色惨白地姗姗来迟。法庭再次调解韩珊及安旭公司和东盛集团的矛盾。没有料到的是,韩珊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法庭的一切决定都不作反驳,并平静地答应了原野的要求,即韩珊以安旭公司设计师的名誉向东盛公开道歉,舒新大为诧异。韩珊声音低沉地告诉大家,如果她的书面道歉能够督促东盛加强聋哑学校的装饰质量,她愿意接受法庭的判决。原野再次逼迫韩珊承认,她对东盛公司的投诉完全是子虚乌有,为了借批驳别人而扬自己声名的不道德做法。内心痛苦混乱的韩珊面对舒新和原野的指责,不想过多辩驳,便以沉默回敬,而旭日公司老板对韩珊的表现则无比愤怒。
高家,柳细腰一动不动地看着儿子高一飞的照片,她无法接受儿子一夜之间离开自己的事实。柳细腰不顾老伴劝阻,翻箱倒柜,试图寻找出儿子出事儿的一点蛛丝马迹。高维岳无奈,没有惊动老伴,架着双拐,双腿颤巍巍地蹭出房间。
走出派出所的高一鸣一眼看到站在门口,双腿发病的高维岳,一阵心酸。他快步冲进一家商场推着一个轮椅走了出来,试图搀扶父亲坐进轮椅,不料生性倔强的高维岳不甘接受现实,举起拐杖向高一鸣打去,高一鸣听任父亲敲打,直到父亲无奈地坐进轮椅。高一鸣推着父亲沿街走来,父子二人无话,高维岳突然抬头询问高一鸣,面对哥哥的百万债务,他有什么打算。高一鸣一时蒙住,不知如何回答。
舒新走出法庭,看着韩珊的背影沉思,他不明白一个设计师为什么要靠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他为韩珊感到可怜。而旭日公司的老板也不明白韩珊到底在搞些什么明堂,还为自己惹来一屁股臊,很是不满。
高一飞电器超市,工商人员正在查封,闻讯而来的老三、胡二等债主内心惶恐地驻足观望,得知高一飞的货物已完全被海关扣押并没收,胡二等人突然明白自己的血汗钱一夜间血本无归,一时情绪失控,冲着站在店前发呆的韩珊一阵咆哮。钻进人群的王姐听说自己主动借给高一飞的钱也打了水漂,视财如命的王姐差点昏厥,不顾朋友之情冲向韩珊,众债主也一窝蜂地冲向韩珊发泄。突然,一阵大呵,高维岳拦住众人,众人不敢对老人动手,随即将矛头对准高一鸣,高一鸣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在父亲的呵斥下不作反抗。不管众债主怎么捶打,高一鸣都咬牙扛着一声不吭,拒不接受哥哥的债务。韩珊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高一鸣,突然冲进人群护住高一鸣,并一时冲动地喊出高一飞的债务由她偿还! 众人愕然,连韩珊自己也被脱口而出的话惊呆!
高家,高一鸣责怪嫂子不该当着众人信口开河,债主们不可能将他打死,他们家任何人也不可能去承担哥哥的债务,哥哥死了,债务关系也应该随之消失。柳细腰听到儿媳妇要偿还上百万的债务,一下子懵住,她搜家里总共也没几万块钱,用什么来偿还债务! 韩珊也早已被自己的举动惊呆,默默地瞪着眼睛,无神且无助。
韩珊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高维岳在卧室里也坐了一夜。
黎明,高维岳走出卧室,看着一夜未睡,仍旧坐在沙发上的韩珊。高维岳开导韩珊,人总得活下去,说出来的话一样可以收回,韩珊却抬头字字清楚地告诉公公,高一飞的债,她要偿还。柳细腰提着衣服跑了出来,质问儿媳用什么来还?韩珊回答: 卖房子!听到韩珊的话,柳细腰愕然地说不出话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媳妇竟然恶毒如此,儿子刚死,甚至是生死未卜,儿媳妇就开始打房子的主意!柳细腰明确地告诉韩珊,只要她柳细腰活着,她就休想打房子的主意。她现在终于明白韩珊为什么要在高一飞出差前提离婚的事儿了,不就是想耍了高一飞,还霸占了房子吗!
高维岳伸手将老伴拽进卧室,关上房门。卧室内,传来高维岳和柳细腰的争吵声,韩珊默默地听着公婆的争吵,面无表情。韩珊掏出手机,看着丈夫最后一次打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头脑中好像又听到了高一飞最后一次对妻子说我爱你的声音。韩珊将电话拨了回去,话机内一片忙音,韩珊对着发出忙音的电话哽咽地告诉高一飞,她来帮他还债,因为她希望丈夫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老张和王姐劝说韩珊不能轻易答应还债,上百万的债务,一个女人怎么还得了。韩珊久久不语,她这一辈子还没有不经大脑说出过一次不负责任的话,这此,还债的话冒出去了,她便没有办法收回了,而且,不管她和高一飞之间的感情如何,她现在还是高一飞的妻子,她有责任承担高一飞遗留下的一切,财产,还有债务!
高维岳瘸着双腿,行走在二手房的中介公司,打听自家房子的价格。
韩珊和高维岳几乎一前一后地进家,高维岳告诉韩珊,他们的这套房子最多可以卖到60万,能还掉一半债务。柳细腰听到公媳二人的对话,举着一根蜡烛走到韩珊和高维岳面前,威胁二人,如果谁敢动一下她的房子,她会和这房子一起烧成灰烬。
老张帮着韩珊将债主找来,最后一次提醒韩珊,现在还可以食言。韩珊无语,默默地接过债主们的欠条,拿起笔在借款人高一飞的名字旁写下自己的名字。韩珊签完字,刚刚将笔放在桌上,笔又被另一只苍老的手拿起,高维岳提起笔,在韩珊的名字上方,又端正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柳细腰一直举着蜡烛坐在沙发上,她宁愿和这房子同归于尽,也不能眼看着房子转手给别人。高一鸣脸色阴沉地走进房间,告诉母亲,嫂子和父亲已经在哥哥的债务上签字。柳细腰一阵哽咽,手中的蜡烛掉在地上,她没有勇气死,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
海面,星星点点的渔火在海面闪烁。不远处,一个重物随着流水冲进海水……
冲进海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奇迹般垂死挣扎的高一飞。一块湿木漂过来,高一飞用尽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湿木……
在海上钓鱼赏玩的黎族父女杜八根和杜鹃将高一飞救上岸,拖到自己搭建的帐篷中,杜八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捶打又是人工呼吸,高一飞终于将憋在肚子里的海水哇地一口吐了出来,有了活儿气。杜八根和女儿高兴地架火做饭,将一些食品和汤灌进高一飞嘴里。
高一飞终于睁开眼睛,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父女,猛然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切。夜色中,高一飞趁杜八根父女没有注意,拿起帐篷里的手机和钱包,跌跌撞撞地冲向码头。
高一飞连夜赶到海南,天还未亮,他便拨出了活过来后的第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高一飞,他的生意伙伴已经被公安局以走私罪名拘捕,公安局还在追查另外的责任人。高一飞没敢说出自己的姓名便扣掉电话。内心惶恐的高一飞即刻打车奔往生意伙伴的公司,只见公司大门正被稽查人员封闭。从稽查人员的对话中,高一飞得知公安局正在调查高一飞的下落,一但高一飞在世,也难逃法律追究。高一飞本能地竖起衣领,快速离开。
高一飞躺在寂寥的海滩上,绝望地望着闪烁的星空。他无法想象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赌注竟然全盘皆输,他也无法想象自己的生意伙伴是怎么在验货后那么短的时间内将货物偷梁换柱,变成了现在的走私水货。但现在他已经被牵扯其中,纵然三头六臂也无法辨说清楚。绝望中高一飞犹豫很久,拿起手机却迟迟不敢拨通家里的电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向家人交代。高一飞掏掏口袋,看看手上仅剩下的几百块钱,自嘲地一笑,一头将脸埋进海滩,而后翻过身子,满脸沙尘。
夜,万籁俱寂。一阵电话铃声惊扰了高家的安宁。韩珊和柳细腰几乎同时爬起来接起电话,电话却突然挂断。手机欠费停机,高一飞举起的手机里传来小姐温柔的声音,高一飞满脸沮丧。北京,高家的电话再度响起,柳细腰率先抢过电话,电话内却传来公安人员的声音,通知高一飞的亲属,海南警方已经找到了高一飞,希望家属即刻飞往海南。
海南,高一飞徜徉在街头报亭,购买电话卡。
北京,柳细腰被韩珊和高一鸣搀扶着走出家门,她一定要亲赴海南,证实她儿子的死活!高维岳则脸色铁青地坐在轮椅里,紧紧搂着小草。他自言自语地跟耳朵失聪的孙女说着,昨晚的电话已经定了她爸爸的死刑,如果他还活着,第一个打电话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公安局。小草压根听不到爷爷说些什么,仍旧可爱的笑着。
柳细腰、韩珊等刚刚离开,家里的电话再次响起,而坐在轮椅里绝望的高维岳却再也无心接听。高一飞没能拨通家里电话,再次拨打韩珊的手机,手机关闭。高一飞茫然地站在海边。
韩珊、高一鸣搀扶着柳细腰,在海南和北京公安人员的陪同下,来到离高一飞出事不远的山涧。溪水旁,一块白布包裹着一具溺水而亡的尸体,尸体因为浸泡时间太长已经无法辨认,柳细腰哭喊着冲过去,被韩珊和高一鸣紧紧拦住。茫然踯躅来到山涧的高一飞看着远处的人群,好奇走来,一眼发现哭喊的老母和妻子,高一飞本能地往前冲去,突然,两个警察的身影挡住高一飞的视线,高一飞本能止步,藏在山石背后。两个警察的谈话,令高一飞心头一颤,其中一个警察还怀疑高一飞是畏罪潜逃,没想到真的死了,如果高一飞还活着,不仅要没收全部财产,还得判刑入狱。高一飞跌坐岩石间,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伤心欲绝的妻子和母亲,再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高一飞呆呆地坐在山涧,肆虐的雨水浇灌下来,高一飞一动不动。黎明,天光破晓,高一飞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抬手扔进溪水。
一辆卡车停在高家门口,老张和王姐帮着韩珊将沙发、柜子等家具搬上卡车。柳细腰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房间里的家具一件件被搬走。韩珊看着坐在房子里死活不肯离开的柳细腰,一脸无奈。高维岳劝说柳细腰,柳细腰装做没有听见,像泥塑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高维岳无奈,最后只好命令老张等人,像搬家具一样将柳细腰搬出房间,柳细腰抓打着老张等人,嘴中发出凄厉的哭喊。韩珊不忍心地冲上去,将婆婆搀扶下来。韩珊眼中含着泪水,哽咽地询问婆婆,她是想留住这个家,还是想为自己的儿子洗去畏罪诈骗的名声,柳细腰眼睛通红的看着韩珊,突然扭身走出门外,扒上装满家具的卡车。
卡车启动,柳细腰面无表情地站在家具之中,高维岳却坚持自己坐着轮椅跟在车后。韩珊理解公公,便告诉老张开车离去。卡车轰鸣而去,高维岳转动轮椅跟在车后,看着渐渐远去的卡车和已经不属于高家的家,眼睛泛起凄楚的泪花。
老张和王姐将亲戚不住的小院借给韩珊暂时栖身,韩珊感激不尽。当一家人将家具等都摆放整齐后,仍旧不见高维岳的身影出现。韩珊和高一鸣着急地出去寻找。韩珊和高一鸣在郊外的河边找到高维岳,高一鸣冲过去一把搂住以为要寻短见的父亲,高维岳却告诉韩珊和高一鸣,在没有还清别人的债务之前,高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死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