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街道上,巡逻的日本兵步伐整齐地经过;弄堂里,居民们阖上大门,窗户里亮起灯;闹市区却没有安静下来,小贩的叫卖不绝于耳,黄包车夫拉着花枝招展的舞女穿梭而过,而从那些门口闪耀着霓虹的夜总会里,正飘荡出醉生梦死的乐曲。 夜总会的舞池里,一对男女正表演娴熟的舞技,伴奏的钢琴声越来越快,舞姿也渐渐旋转得令人眼花缭乱,光滑的地板上疾速移动的脚,键盘上来回穿梭的手指,像是在竞赛一般,夜总会里欢声雷动,觥筹交错,纵情狂欢达到了高潮。弹奏钢琴的正是郭舜景,他虽然仍是西装革履,但举手投足却有些恣意放纵的感觉。
一曲终了,周围的一片欢呼,郭舜景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酒,一饮而尽,显然已是微醉的状态。转眼间,郭舜景从夜总会的后门出来,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赶往下一个演出的场子。他就是这样靠串场弹奏糊口,或者是弹奏舞曲,或者为那些唱靡靡之音的歌女伴奏。郭舜景不知疲倦地弹奏着,又不停地喝着酒,眼看要烂醉。 夜深了,住家的窗户内灯光渐次熄灭,街道上人迹稀少。夜总会也到了打烊的时辰,客人们散去,杂务工在打扫卫生,郭舜景独自留了下来,他开始自由地弹奏,这也是他和老板商量得到的权利,因为这才可能接触心爱钢琴的机会。
只有手指在琴键上游走掠动时,他才能摆脱烦恼,进入一个忘我的境界。 琴声忽然变得纯净,仿佛一股清泉流淌出来,正是当年的那首未竟之作《花样的年华》,音乐回荡在破旧的小夜总会里,有几个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舞女也被吸引了,停止了脚步倚在墙边默默倾听。 附近的街道,有个熟悉的身影经过,正是叶子。她突然听见了熟悉的音乐,顿时被打动,环顾四周寻找声源,但音乐却是若隐若现。 夜总会内,郭舜景又喝起酒来,两人舞女跑过来,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在调笑声中,音乐马上变了调。 外面的街道上,叶子的耳畔充斥着周围杂乱的声音,她再也听不到刚才乍现的乐曲,远处有人在喊叶子的名字,她答应着,离去。
史大伦当年曾经从欧阳珊珊的父亲那里得到一笔钱,可他嗜赌成瘾,不多久又重新成了穷光蛋,于是他重操旧业,仍然在码头附近混,总是戴了副墨镜,缠着别人算命,号称自己是“小神仙”。 这一天史大伦在某舞厅门口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他觉得这好像是当初和王岳风邻居的姑娘黄淑仪。史大伦当即跟在了黄淑仪身后。 黄淑仪发现背后有人跟踪,便走进了曲折小巷,很快将史大伦甩掉。史大伦不仅没有盯住黄淑仪,反而迷了路。
史大伦七绕八弯,到了苏州河边,正好撞见一伙拉黄包车的人来此聚集,然后等来了另几个人,两帮人殴斗起来,拉车的那伙人显然占上风,很快将对方摆平。这伙人正想离开,发现史大伦,便决定要杀他灭口。死到临头史大伦仍然废话连篇。忽然周围平静下来,一戴礼帽的黑衣人出现,下令手下放了史大伦。史大伦被推上车,车子拉了一段路,史大伦忽然大喊一声:周子皓。 黑衣人正要离去,这一声喊令他猛地收住脚步。 深夜,酒醉的郭舜景离开夜总会回家,黄包车凑上前来;揽生意,被他拒绝,车夫在背后骂他小器。郭舜景跌跌撞撞往家里走去,迎面走来两个小混混,看见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嘲笑并作弄,最后终于卷走了郭舜景身上的钱,还扒去了西装。
郭汝雯一直在家等待哥哥回来,实在不放心,开门去找,隐约听见黑暗中有人在哼曲调,走近去看,是哥哥郭舜景醉卧在地。汝雯想将哥哥搀扶起来,可他却烂醉如泥,结果她使劲将哥哥的身体移到背上,扛回了家。 郭舜景在床上呼呼大睡,梦呓中忽然提到叶子的名字,令郭汝雯气愤。早晨,汝雯问哥哥要钱,说房东来讨房钱,郭舜景这才发现自己的钱和西装被劫。汝雯说他喝酒,郭舜景不以为然,说酒带来快乐和灵感。两人争执,郭舜景说自己辛苦,汝雯说一切是叶子造成,还说哥哥仍对叶子念念不忘,郭舜景否认,汝雯戳穿。 郭舜景来码头找史大伦,大伦马上回忆起前一晚的经历,但郭舜景不相信周子皓回来,说当年兄弟,不可能躲着。郭舜景想借钱又说不出口,史大伦猜出来意,连连说自己如何穷,但他最后还是答应帮郭舜景将西装找回来。史大伦还告诉郭舜景,叶子演了电影,是电影明星了,照片都挂在照相馆里。
说到叶子,郭舜景就显得很沉默。 史大伦问明郭舜景遭劫的情况,马上直奔附近的几家当铺,果然找到了郭舜景的西装,他威胁当铺老板,没花钱就将西装弄到手。史大伦将西装送回郭家,郭舜景不在,遇见汝雯,他谎称自己花钱将西装当回来,汝雯给了他钱。 郭舜景找到史大伦说的照相馆,果然看见叶子的照片在那里。他到照相馆里问老板有关叶子的情况,老板说叶子最近要来取相片。于是郭舜景便站在照相馆外等。叶子果然出现,有女孩子认出她来索取签名,郭舜景感觉自卑,抽身离去。 周子皓和手下原本只是在外围地区活动,如今也渐渐向失去扩张,但他却被人视为乡下佬,周子皓被伤自尊心,接连做了些让城里人吃惊的案子,得到了重视。这一天,他经过“蓝莲花”夜总会,进去一坐,恍然中觉得自己和兄弟们在这里相聚演出。
他心想:是该去见一见我的兄弟们了。 夜晚,郭舜景坐在钢琴前弹奏,这一夜他的琴声格外感伤。 忽然有群人闯进夜总会,嚷嚷要收钱,说这个地盘现在归新的老大了。夜总会老板亲请了几个帮忙的,很快被对方制服。郭舜景刚喝了几杯酒,于是很不买账,上前质问,被为首的一个叫黑皮的人打了耳光,并勒令他继续弹琴。
这时,周子皓在手下前呼后拥下出现,周子皓看见郭舜景,怔住,连忙上前,郭舜景也很惊讶,想到史大伦曾经说的,不免生气,不理睬周子皓,顾自弹奏。周子皓让黑皮下跪道歉,说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兄弟。郭舜景仍然不答理,周子皓找来琴,拉了一曲,史大伦赶到,郭舜景终于坐回到钢琴前。
翌日,周子皓让手下将郭舜景、郭汝雯、史大伦接来,在酒店宴请他们。史大伦大块朵颐,郭氏兄妹却矜持得很。周子皓说要让兄弟们过好日子,史大伦则扬言要重整旗鼓,驰骋上海滩。 四个人被黄包车拉回周子皓的车行去参观,周子皓说车行是和几个朋友合伙的开的,史大伦却已经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车行里有一间周子皓单独的小屋,他在里面放了一台留声机,放的正是当初那张唱片。郭舜景和史大伦都沉浸在音乐和回忆中,周子皓转眼再找郭汝雯,她已经离开。 转眼间,郭舜景又喝醉,看见他这样,周子皓吃惊,史大伦说郭舜景是受了刺激,以酒逃避。
周子皓派人将郭舜景送回家,郭舜景稍稍酒醒,对周子皓发作,说他忘记兄弟情义,令周子皓在手下人面前很没面子。 到了郭舜景住的石库门,郭汝雯却躲了起来。周子皓目睹了郭家清苦的生活,很是感叹,他说这一切都是叶子惹起。郭汝雯依旧不见踪影,周子皓明白汝雯是在躲避,告辞离去。 叶子自从前几天在街上听见琴声,更迫切地想找到郭舜景,可是去郭家老房子打听,他们早搬走了。叶子在报纸登了寻人启示,婉转打听郭舜景下落。
报纸到了郭舜景手里,他剪下启示藏了起来,仍然整天浑浑噩噩过日子,即便是周子皓请客吃饭,也不理会,只有史大伦一个人去。叶子在电影片场也常想到郭舜景,总是走神。 舞女们要求郭舜景弹那天晚上令人感伤的乐曲,他不答应,酒醉的他躲在僻静处,忽然掏出那张启示,找上面的号码给叶子打去电话。
电话通了,传来叶子的问话声,郭舜景却没有回答,他丢下话筒离去。 叶子终于找到了郭舜景所在的小夜总会,坐在座位间听郭舜景演奏。一连几天,郭舜景看见叶子来,总是演奏一些乱糟糟的东西。叶子出钱点歌,郭舜景仍然不按她点的曲子演奏 周子皓让黑皮跟随郭汝雯,了解她的生活状况。平日里,郭汝雯时常去学生家里教琴,要走很长的路,周子皓派了黑皮去保护。 周子皓竭力想帮助自己的兄弟们,史大伦自然是乐得享受,郭舜景却不吃这套。周子皓托人打通关系,让郭舜景去乐团面试,结果郭舜景出了洋相。周子皓恼,郭舜景却无所谓。 看见哥哥经常借酒浇愁的样子,汝雯怨恨,她不想当被保护的娇小姐。郭舜景说她不懂事,汝雯下决心去外面打工赚钱。
听说汝雯在外拉琴打工,周子皓寻访而去,躲在暗处听汝雯的演奏。演出过程有人羞辱汝雯,周子皓当即令手下将那人“修理”了。汝雯得知,当面告诉周子皓,不要他管,周子皓说不希望她糟蹋自己。汝雯反问:难道只能被你糟蹋?周子皓哑然。周子皓在这里不断遭受挫折,在另一边则变得特别暴躁和残酷,他与黑皮去和另一帮派谈判,对方明明已经妥协,周子皓仍然斩尽杀绝。黑皮暗暗担心,但周子皓的名声却在江湖上日益壮大。黑皮仍然接送郭汝雯,他告诉汝雯,并问汝雯为何如此对待周子皓。 叶子一再找机会和郭舜景谈话,郭舜景始终避让,但叶子最终还是在散场后拦住了郭舜景。
郭舜景装醉,叶子叫了车送郭舜景回家,郭舜景故意说自己住在高级住宅区,兜了一大圈,两人最后坐在江边的台阶上。叶子向郭舜景说了道歉的话,郭舜景仍然装糊涂。早晨,叶子醒来,郭舜景已经离去。 汝雯终于没法在小酒吧做下去,但她不想在哥哥面前认输,每天仍然抱了琴出去,黑皮照样拉车接送,过了好些天黑皮才发现这个秘密,汝雯要求他保密。汝雯和黑皮似乎建立了特殊的友谊。但黑皮对周子皓忠心耿耿,将情况全告诉了他。这一天,汝雯发现黄包车突然走错了方向,来到了小时候居住的那条街上。汝雯发现不对,让停车,原来拉车的不是黑皮,而是周子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