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书房六个男孩,大小参差不齐,以施世纶为首,此时全是一身水师戎装,连头盔也都戴上了,孩子们兴奋得无以名状,喊着,笑着,挥舞着宝剑、腰刀,喊着“杀、杀。”张夫人脸色冷竣而震怒地对施琅说:“我给你留足了面子了!你说吧,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施琅还想搪塞,张夫人说,“去问问皇上,皇上也不会打发七岁的孩子上战场吧?”施琅说:“这次平台,势在必得,我期盼了十几年了,有生之年,我唯一的一个心愿是凭自己的海事经验,让台湾回归大清版籍。我知道路途凶险,风波不定,内部又有人掣肘,我下决心把未成年的孩子也带去征伐,我就是告诉将士们,我施琅一家人的性命与每一个士兵都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别人可为国捐躯,我施家人也可殉国,望夫人原谅,我给你跪下了。
这是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四日的清晨,玫瑰色的朝霞透过薄雾把水师营地染成壮丽色彩。桅竿如林,旗帜猎猎,主将船帆上大书着将领的名字,分外醒目。铜山港正在举盛大的誓师大会。海湾停泊着在大小战船二百三十余艘,陆上二万多人的方阵队容整齐,战鼓咚咚,号炮连声。由蓝理率领的先锋左营一路扬帆而来。
蓝理站在甲板上遥望地平线上的陆地对身旁的施世纶说:“那就是八罩岛,是我们必夺的泊船港。传我令,每组三船,快速进击。”很快,海上形成了多组品字形船队,士兵们刀出鞘、箭上舷,用力划桨,向八罩岛冲击靠拢。施琅进军的战船,首战澎湖海受阻,遭到刘国轩拼命抵抗。施琅命令全军后撤。
八罩屿锚地黑云低垂,浪滔迸岸,锚地里所有的战船都拥挤在狭小的港湾里动荡着、撞击着。施琅环顾方阵后说:“今天首战,打得怎么样,大家心里有数,可危难之时,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今天要践行铜山誓师诺言,严申军纪,查定功罪。”“将临阵退缩的詹六奇、方却、许应麟、葛永芳、方永、刘管、蔡斌给我捆绑起来!”
吴启爵说:“回禀军门大人,由于他们七人临阵退缩,招致首战失利,确实罪不容诛。但责任也不全在他们,板子全打在他们屁股上也不公平,今大战才开了一个头,正是用人之际,请宽其罪,让他们戴罪立功,如再不改,再杀不迟。”决战前夕,在娘妈宫海域,交战双方投入的兵力、船员之众都是空前的。
这天是阴天,却没有风,施琅的水师把海域都铺满了,汹汹而来。娘妈宫前水域炮矢纷飞,小火罐不时引发烟火,多艘舰船起火,双方炮击引发的硝烟和水气遮天蔽日,水柱冲天,咫尺莫辩,双方将士不断有人伤亡,落水者无数,这一次施琅的水师勇威无比,战鼓声、喊杀声震天动地,郑军很快处于守势,节节后退,处处挨打。
刘国轩看看天空,更加大惊失色,方才还无风,陡然间南风大发,施琅舟师借上风上水之势,踊跃攻来,因为顺风,他们的小火罐得以顺利抛向郑军舰船,顷刻间收到了火烧连营的效果,郑军大乱,而施琅官军锐不可挡,许多郑氏舰船起火、被撞沉,士兵纷纷跳水逃命,更多的船开始后退。
刘国轩不禁仰天长叹道:“天丧我也,这难道不是天意吗?”陈公飞的船向刘国轩靠拢,陈公飞高呼:“侯爵大人快撤,我掩护。”刘国轩的帅船开始转舵。几个护卫保护着刘国轩从这里乘小船溜出去,向无战事的茫茫大海溜走。
海湾一船船战俘都换了干净衣服,又发了食品,正陆续扬帆启航。阿鳗对吴启爵说:“太宽大他们了。父亲不杀他们已是仁慈之举了,放回去,他们会再编入军中与我们为敌。”吴启爵说:“攻心有时比攻城更有威力。这些人受了优待,回去不但不会再与我们为敌,反会说我们好话,会瓦解郑军的士气、斗志,你父亲不仅是将才,他是大智之人啊。”
以郑克塽名义正召集高层决策会议,人人面有忧戚之色。冯锡范说:“武平侯澎湖这一仗,把我们的老底全赔光了,澎湖一丢,台湾的门户已敞开,武平侯的罪过不可不究。”刘国轩说:“澎湖之败,罪责在我,我并不想推托,怎样惩罚我,都是应该的,我无二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各位也都明白,澎湖已失,台湾本岛虽还有几万兵,并非精锐之师,也无险可守,只要施琅愿意,随时可直下台湾。”
冯锡范说:“我也知道满清皇帝不会承认我们另立乾坤,但我们独立了,外国就好说话了。现在这个样子,人家想帮忙也帮不上,就好像一户人家,哥俩打架,外人怎好上手?郑克塽说:“就算外国人帮我们打胜了,赖在台湾不走了怎么办?这也是太妃最担忧的。” 郑克塽像忽然长大了似的,他说:“先人去世不久,就投降,于心有愧,对不起祖宗。
但天下大势如此,也无法与命运抗衡,既然康熙皇帝肯宽赦、优待我们,不妨就抚。反之,到了一败涂地之日再降,反为大丈夫之羞,郑氏后人对我们不得已的决定,也该无话可说吧。”董太妃长叹一声说:“你说的对,我看,就忍痛走这条路吧。”八月十三日,施琅在众将领簇拥下,缓步登岸。
庄严地宣布了登上台湾岛后的告示,八月十四日施琅拜谒郑成功祠,焚香顶礼,含泪祭告,神情怆然,八月十五日施琅会见宗室诸王,八月十八日,台湾归顺清朝的隆重典礼在孔庙门前广场举行,施琅宣谕了皇帝对台湾归顺清朝的圣诏。欢乐声中,人们庆祝施琅平台的胜利,庆祝国家统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