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敬之去世以后,钟嘉钰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实在太为难了她了。嘉钰没办法,只好把传雄送进上海的一间印刷厂,当了学徒。现在,周传雄回到了印刷厂,他没有想到一天功夫不到,厂子就被封了,军警还从里面抓走了好几个人,说是印刷反日资料。
传雄送别了印刷厂的老板,自己和师弟小四相依为命,四海为家……
对于传雄的近况,嘉钰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嘉钰的老板,裁缝店的店主又一次向嘉钰求婚了,他想带着嘉钰和四个孩子一起离开上海,他承诺会给她们幸福。但是,嘉钰拒绝了。她没有答应老板的请求,她的心里只有敬之,甚至连这个店铺她都要用自己的钱买下。
她要让敬之的儿女们活得快乐、有尊严,那么多年,她给了她们自己所有的爱,她要敬之的孩子快乐。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而且很懂事,那是嘉钰最值得欣慰的事情。
为了这个裁缝店,嘉钰、佩瑛、佩雯和佩玲变卖了家中一切值得卖的东西。
当每个人都充满希望的时候,嘉钰在想着传雄……
从成年以来,传雄最大的本事就是睡觉了,他有他的道理,他觉得人只要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如果不是小师弟已经饿昏了,传雄根本不会去找工作干。
闸北的一处劳工市场,传雄混了两天,终于谋到了一个人力车的差事。也许,连他都不会想到,就是这辆人力车,让他认识了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布尼答春。
那一天,如果不是答春为父亲买了很多药材,以她这样节俭的人,是根本不会去坐什么人力车。她出身贫穷,父亲是没落的旗人,为了糊口,答春从小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唱皮影戏。
因为拮据,自然在价钱上和传雄讨价还价。结果,还没送到目的地“来悦茶楼”,传雄就把答春撇下了。不过,传雄没想到答春无意中拿走了上一位客人留下的纸袋。
当那位大意的客人找到传雄的时候,传雄想趁机敲了他一笔。当然,前提是要找回纸袋。
传雄去了来悦茶楼,正巧遇到答春和父亲唱皮影戏。答春算是恨透了传雄,草草地还了传雄纸袋,发誓一辈子不想再见到他。但是,答春没有想到,他们后来很快就见面了。
传雄用那笔客人的奖金,给自己和小师弟租了一间阁楼,而答春就住在他们的隔壁。
与此同时,嘉钰的裁缝店开张了,当嘉钰、佩瑛、佩雯和佩玲庆祝的时候,嘉钰告诉大家,她要把传雄接回家来。
佩瑛拒绝了,那么多年,哥哥仿佛只是一个称谓,没有他,她们一样活着。况且,当年要不是因为传雄的懦弱,或许疯牛早就被绳之以法。
嘉钰告诉她们,传雄、自己还有他们三姐妹,是一家人,不能分开。当年敬之的去世,不能怪传雄,老天有眼,终有一天会让“疯牛”绳之以法的,但是周家却不能再散了。
东北,沈阳。
也许,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十年以后,施祥庆的三个儿子孝仁、孝义、孝礼会成为东北赫赫有名的大亨。这些年,孝仁带着两个弟弟从黑道起家,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就连东北军政府也惧他三分。但是,“九·一八”事件的爆发,让一切的情形改变了。
施孝仁很清楚日本人不会放过他,于是,他在考虑将自己的全部资本转移到上海。
然而,唯独父亲是让他放心不下的。
八年前,祥庆逃往到东北,祥庆为了躲避抓兵,失手打死了一名军官。如果不是当初孝仁凭借着自己的强硬手腕,恐怕祥庆早就没命了。这些年,孝仁也不知花了多少钱,终于可以盼到父亲出狱了。
八年的牢狱,让祥庆吃了不少苦头,但他觉得值得,他自圆其说这是为打死敬之在坐牢,所以自己不再欠谁的了。不过,他的“疯牛”脾气一点都没有改,在狱中凡是有不平的事情,他总是要管一管,所以,他吃了不少的苦。
今天,他终于要出狱了,终于要见到自己的儿子……
施孝仁为了父亲,特地在长春的“京燕楼”举行了一场晚宴。其实,说是为了庆祝父亲出狱,倒不如说是告诉东北的黑、白两道,我们施家就要离开东北了,希望大家高抬贵手,让我们施家平平安安地入关去。
但是,今时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东北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关东军早就盯上了施孝仁手里的那几条铁路,虽然和孝仁谈了多次,却都无功而返。
现在,施孝仁要跑了,关东军当然不能放过他。于是,那一天,关东军闯进了“京燕楼”。他们将一份出让铁路所有权的协议交到孝仁的手里,告诉他,如果今天不签,那么他父亲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父亲被日本人接走了,施孝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最后的时限就要到了,孝仁已经做好了签字的准备,他不能让自己害了父亲。当孝仁提起笔的时候,一个健壮的身影冲进了京燕楼。
这个人就是施祥庆。施祥庆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血迹。他拉住了孝仁的手,告诉孝仁,无论如何他不能在协议上签字,签了就是出卖国家。然后,他告诉日本人,如果不放过自己的儿子,就让他们把自己的命拿走吧。
那一刻,日本人被疯牛的气势唬住了,悻悻而走。临走的时候,告诉孝仁,如果施家真的要离开东北,日本人不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