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决定立刻将施家资产转移到上海。但是,只有父亲让孝仁放心不下,他害怕一旦回了上海,曾经的陈年旧事又会被提起。这一点,施祥庆早就看出了儿子的心思。他没有为难儿子,他告诉孝仁,他不走了,就留在这里,他不想回到上海那个伤心地,不愿想起曾经的往事,更不想回忆起自己的“亡妻”,他到现在还放不下钟嘉钰。
上海,对于施家的回归,周家人一点都不知道。
传雄还是老样子,每天昏昏沉沉的,好像除了吃和睡在他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其它事情了。
那时候,布尼答春还不知道传雄就住在自己的隔壁。直到有一天,她闻到一股酸臭的腐烂味道,寻着这股味道,她走进了传雄的房间。答春没想到传雄竟然会住在自己家的隔壁,拉住传雄,非要传雄还当天的车钱。
传雄被答春搞得豪无藏身之地,只好硬着头皮到街上找工作。
他没想到,这一天,他遇到了养母钟嘉钰。嘉钰拉住传雄,她让他跟自己回家,可是,传雄不肯,他告诉嘉钰,你不是我妈妈,你不用管我。
说完,传雄就跑了……
嘉钰的心里痛极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传雄送去当学徒,是自己对他不好。回到家,嘉钰就把见到传雄的事情告诉了传雄的妹妹们。佩瑛再一次站出来强烈反对大哥回家。却不想年幼的佩玲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想大哥……”
一切都平静了。
深夜,嘉钰一点都睡不着,她总在想着传雄。佩雯告诉嘉钰自己要去看看大哥。
佩雯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大哥了。如果不是传雄主动开口叫住她,佩雯真的认不出这个长发披面、好似要饭的大哥了。
佩雯想让传雄回家,可是,传雄拒绝了。当兄妹俩人争执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接着一个老人从楼板上摔了下来。他就是答春的父亲。佩雯和传雄把老人送进了医院。布尼答春赶来的时候,父亲还在手术室里。传雄痛骂答春,答春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不是传雄向二妹借钱,恐怕连医药费都凑不齐了。
这一切,佩雯都告诉了嘉钰。嘉钰的心感到一丝安慰,她跪在敬之的遗照前,她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传雄,让他背负了那么沉重的枷锁,所以自己会尽一切的力量,唤醒传雄,一定要把传雄带回家来。
传雄救了答春的父亲以后,两人的关系就改善了许多。
不过,自从答春父亲住院以后,答春很久没有唱皮影戏了,不唱自然没有钱,也就无法给父亲付药费。答春需要一个拍档,她去找传雄,让传雄和自己一起表演。传雄答应了,可是答春总是无精打采的,无人捧场。答春哭得很厉害,觉得是自己没用。
传雄告诉答春唱戏要动情,以“情”取胜。尽管他不会唱,但答春觉得传雄说得有道理。
试了,果然效果很好。
那天,传雄和答春两个人仗着胆子,下了一次饭馆。回到家的时候,二妹正在等他。佩雯告诉大哥,嘉钰病了。那一夜,传雄没有睡,曾经的童年时光在他眼前一幕一幕的闪过,他想起了嘉钰的好。
第二天,传雄悄悄地找到了嘉钰的小店。远远地望着不辞辛劳的嘉钰,他的心里痛极了。可是到如今,他依然无法走出来,他懦弱、碌碌无闻,根本无法实现父亲临终前的夙愿,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嘉钰和妹妹。
晚上的时候,传雄又做了那个梦,他梦到父亲在临终前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告诉他经济强则中国强,中国强则国人强。他看到了父亲眼神中的那种期盼。传雄猛地惊醒,突然有一种想去看看嘉钰的冲动。可是,走到小店门口,传雄又没有了勇气。
如果不是那天有人找嘉钰的麻烦,传雄是不会站出来的。
嘉钰哭了,她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拉着传雄往家里走。佩瑛没想到从纱厂下班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出现在家里了。佩瑛告诉大哥,如果你不走,我就走。嘉钰抱着敬之的遗照站在了四兄妹的面前。嘉钰告诉他们,我们是一家人,如果还把我当妈妈的话,从今以后,谁也不能离开这个家。
就这样,传雄留下来了,但是,他依然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除了吃和睡,别无他求。
尽管如此,嘉钰还是感到一丝欣慰。
那时候,“九·一八”事变刚刚过去,全中国都充满了抗日的热情。
二妹佩雯自然也是学校抗日运动的一分子,她戏演得很好,所以经常出演抗日救亡的话剧。那一天,听说一个爱国人士捐资抗日,话剧团特意安排了一场演出。佩雯就是这场戏的主角。
也是在这一天,她见到了施孝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