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说,我早就听说,江水帮的水堂主乃是真正的绿林好汉,杀富济贫,嫉恶如仇,江湖上到处传说水堂主的威名!水上飘哈哈大笑,说,后生,现在拍马屁——迟了!陈一鸣继续说,没想到水堂主居然是一个大汉奸!水上飘脸色大变,手枪顶住陈一鸣的眉心,让他再说一遍。陈一鸣继续大骂水上飘是汉奸,他说现在日本特务和七十六号到处在追杀他,水上飘毙了他——不是汉奸是什么? 他陈一鸣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少校,为了保卫南京,兄弟们的血都洒在了孝陵卫!今天死在南京,也算与兄弟们重逢了,并让水上飘开枪!水上飘注视陈一鸣,手枪在颤抖,问陈一鸣真的打过日本人?陈一鸣朗然回答,人无分老幼,地无分南北,皆有抗战守土之责,身为军人,自然责无旁贷!水上飘的手枪慢慢放下,挥挥手说松开吧,念在他打过日本人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八大金刚松开陈一鸣和燕子六,二人起身。水上飘在一瞬间变得非常苍老,步伐缓慢。陈一鸣很纳闷,看身边。大金刚在抹泪,说师母和师妹,被日本人祸害死了……水上飘问陈一鸣,需要什么帮助。
一个日军军官带着几十个日本兵走进怡春苑,把一枝梅和所有的妓女抓走。小K闻声从床下出来,打开门冲出去。已经没人了,一片狼籍。妓女们被抓上卡车,开走。小K拔腿就追,一直看见日军哨卡,急忙闪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咬牙流泪。
小K失魂落魄地回到怡春苑。深夜,妓女们被送回来,她们互相搀扶着,抽泣着,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不成人样子的一枝梅,眼睛木然。小K跪下抱着一枝梅的腰大哭。两个喝多的日本兵路过怡春苑,拐弯进来。小K的眼中射出凶光,出手,两个日本兵措手不及,都被小K徒手格杀,日本兵还是开了一手枪,打空了。一枝梅梦醒过来,发现了死的日本兵,推出小K,让他快走。外面警笛大作,车声响起,日语和狼狗叫沸腾……小K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姐姐和其他妓女们被日军屠杀……小K泪流满面。
教堂空无一人的大厅,门轻轻开了,随着月光,小K一步一步走到受难的耶稣基督十字架前,跪下,埋头无声抽泣。萨尔神父安慰他,小K的姐姐和妓女们是天使,回到上帝的身边了。陈一鸣质问小K为什么回来。小K说他明白了,他要杀日本人。陈一鸣和小K握手,两人再次宣誓并肩作战。
中村对岩本说,军统的突击队很可能就潜伏在怡春苑——军统这个潜伏点设置的太聪明了。他都不敢想有多少军政情报,通过怡春苑的妓女耳朵传输给重庆的军统总部。岩本表示,他们在怡春苑没有发现电台,也没有发现任何间谍用具。中村说,他们可能把电台设置在别的地方,宪兵队做了件蠢事,他们没留下一个活口。现在这条线索彻底断了,这支突击队就象水银,无声无息渗透过我们所有的封锁线,在南京的地下世界流动。在他们有动作以前,我们很难再找到他们了。而要想重新获得主动权,唯一的办法就是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两人推断,突击队一定是为了史密斯来的。岩本建议立即转移史密斯,他不能再在医院了,医院到处都是安全漏洞。中村却表示,不能转移,既然想获得主动权,史密斯是最好的诱饵。突击队肯定要来救史密斯,就给他们设一个局中局。他宣布,调集日军最好的人手到医院来,等待军统突击队,让他们自投罗网!
陈一鸣、蝴蝶、书生、小K、藤原刚乘着大篷车,化妆成长崎来慰问日军的市民演出队来到医院。魔术师打扮的小K鼻尖都冒汗了,手在玩着一副扑克。穿着和服的艺伎蝴蝶脸上粉底很厚,但是还是在不断出汗。藤原刚穿着西服,今天他是主持人,他的表情很复杂。书生小丑服装,拿着一个大包。陈一鸣一身小丑服装,显得很滑稽,但是表情很严肃。不远处的楼顶,冷锋负责狙击。
日军医院大礼堂,日本伤兵和守卫的宪兵、医生护士济济一堂,在等待演出开始。藤原刚开始报幕,都是客套词。后台,小K的冲锋枪露出枪口,盯着缝隙当中的藤原刚。他的头上都是汗。蝴蝶在深呼吸,克制自己的情绪。
走廊,陈一鸣带书生、燕子六出来。一个日本医生路过,对他们笑笑。书生问道,厕所在哪里?日本医生说,就在那边拐弯。书生说,我们怕迷路,赶不上演出,带我们去吧。日本医生转身带他们走。陈一鸣递个眼色,燕子六跟上,他断后。
日军医院礼堂。藤原刚还在废话。日本兵沸腾了,皮鞋拐杖一起飞上来。藤原刚急忙抱着头下台。日本兵们嗷嗷叫着,很不满意还不开始。日本音乐起,幕布拉开,蝴蝶的和服舞蹈造型。日本兵们狂叫,狂鼓掌。蝴蝶拿开扇子,露出自己的脸,开始舞蹈。
洗手间,医生推开门,把陈一鸣和书生带进来。陈一鸣一下子把他喉咙扼住,直接推进来。里面有一个上厕所的日本兵啊了一声。燕子六的飞刀扎在他的喉咙,他仰面栽倒。医生的腿蹬着,陈一鸣的手下使劲,腿一蹬,挂了。书生进来,拔出无声手枪靠墙警戒。燕子六和陈一鸣开始脱下两个尸体的衣服,给自己穿上。门开,一个日本兵走进来大惊失色。书生直接锁喉,然后拖进来日本兵按在马桶里面冲水。随着水声,日本兵蹬腿,马桶汽泡、血迹……书生松开日本兵,他死了。陈一鸣和燕子六都目瞪口呆。燕子六问书生,你这两下子绝对不简单——原来你是个练家子? 书生边脱日本兵的衣服边说,家父自幼习武,他从小学习一二防身。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三个人换好衣服,陈一鸣化妆成医生,燕子六和书生都是日本兵。陈一鸣推开窗户,对面的冷锋隐约可见。陈一鸣挥挥手,转身关上窗户。
礼堂。蝴蝶的舞蹈完了,幕布拉上。日本兵吹口哨,起哄。小K上场,表演魔术,出神入化。日本兵看呆了。
后台。蝴蝶的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藤原刚在跪着合十祷告。蝴蝶哆嗦着拿出自己的演出箱子打开,给冲锋枪上弹匣。藤原刚诵经完了,磕头。
走廊。陈一鸣等三个人走来,在楼梯拐角互相看看,各自分头走了。陈一鸣上楼,书生下楼,燕子六进了隔壁房间。
史密斯房间外走廊。岩本在踱步,抽烟,思索。陈一鸣远远走过来。岩本抬眼。陈一鸣目不斜视。岩本注视陈一鸣。陈一鸣意识到不好,拐弯了。岩本扔掉烟,跟上。陈一鸣下楼,岩本跟上。
楼梯拐角。岩本跟丢了目标,正在纳闷。忽然他头上一黑,陈一鸣从屋顶上跳下来扑倒岩本。岩本拔出手枪,被陈一鸣打飞。陈一鸣扼住岩本的喉咙,岩本抓着楼梯挣扎着,头一歪。陈一鸣丢开他,起身拿起他的手枪上楼了。地上的岩本微微睁开眼,压抑住自己的呼吸。陈一鸣一消失,他大口呼吸着,艰难地揉着脖子。
史密斯房间门口,两个特务在把守。陈一鸣走过来。与此同时:大礼堂的魔术表演,书生在楼内一个一个安置炸弹,燕子六从楼顶开始轻功下降,冷锋在对面楼顶的瞄准。
房间里,史密斯躺在病床上,旁边还有一个特务在看报纸。陈一鸣进来,拿着听诊器在手走过去。特务头也不抬,还在看报纸。陈一鸣突然把听诊器饶在特务脖子上,特务挣扎着蹬腿。史密斯睁开眼。陈一鸣用德语告诉史密斯,他是来救他的,中国人。史密斯惊喜地瞪大眼。特务倒地,踹翻了椅子。两个特务推门进来。对面楼顶,冷锋开枪了。特务A头部中弹倒下。特务B拔出手枪。窗外的燕子六持枪射击。随着玻璃的破碎,特务倒下。燕子六进来,开始在史密斯身上绑缚绳子。
礼堂。枪声打破了热闹的气氛,日本兵喧闹起来准备出去。表演魔术的小K变出两个手雷,直接丢下去。配合表演的蝴蝶尖叫着从和服里面掏出冲锋枪扫射。日本兵措手不及,一片惨叫。后台,藤原刚握着冲锋枪出汗。门外喧闹,日本兵冲进来。藤原刚与三个日本兵面对面,枪对枪。藤原刚大叫,放下武器,我不想杀你们,我是日本人!日本兵恨恨地说,叛徒——准备开枪。藤原刚抢先开枪。弹雨中,三个日本兵倒地。藤原刚闭眼还在射击,弹壳一地。蝴蝶从前面跳进来,拉起他说,走!藤原刚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杀了日本人……小K进来拉住他说,杀就杀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蝴蝶拿出手雷往前面一阵扔。小K转身又扫射,藤原刚被小K和蝴蝶拉出去。
医院院子,日本兵在跑动,但是对面的冷锋开枪了,不断有人倒地。陈一鸣从窗里面往下丢手雷。一片爆炸。燕子六背着史密斯从窗口跃出,飞向院中的电线。飞虎爪抓住电线。陈一鸣顺着绳索下滑,边下滑边射击。燕子六顺着飞虎爪的绳子迅速滑到地面。小黑在车旁接应,手持冲锋枪开枪射击楼里出来的日军……陈一鸣和燕子六带着史密斯上车。蝴蝶、小K和藤原刚飞跑出来,车开到门口拉上他们,在弹雨当中往外冲出去。
史密斯房间,岩本持枪冲进来,满地尸体,窗户大开。他靠在墙上喘息。忽然,书生设置的炸弹爆炸了,把他振翻在地,他躲到床下。爆炸把天花板掀下来,他在床下抱住脑袋……
中村赶到医院,面色阴翳。史密斯房间变形的门被踹开,屋内狼籍一片,瓦砾成堆。特务们冲进来,呆住了。中村进来,高声大呼岩本。特务们不敢出声。中村注视中间的瓦砾堆,自己上去用手挖,特务们急忙跟上去用手挖。中村的眼血红,特务们拼命挖,手上都是血。石板抬开,床露出来。中村一把掀开床,岩本在下面昏迷。中村一把抱起来岩本。岩本微微睁眼,看到中村满手是血,心怀愧疚。中村却说,岩本父亲替他父亲挡了三枪,这是中村家族欠着他的。他让医生照顾好岩本,
就和其他特务追了出去。
中村命令,封锁所有出南京的通道,命令宪兵队全体出动,命令陆军航空队空中侦察,命令海军舰队沿着长江布防,一定要拦截住军统的别动队!森田听说中村擅自下达了出动搜查的命令,却下令告诉海军司令部、陆军航空队、司令部宪兵队,没有大本营司令官阁下的命令——谁都不许动。
日军卡车高速开来,已经有一条渔船在等待,几个精干的男人持枪警戒。小黑下车,众人匆忙抬下史密斯。燕子六兴奋地大叫,老子自由了!队员们都兴奋地走向船。陈一鸣和冷锋突然转身,持枪站立。小K等呆住了。陈一鸣说,他们只完成了一项任务,南京之行,还有一项任务。燕子六怒了,大骂道,兔崽子,说好完成任务就可以特赦的!陈一鸣说,对,完成任务是可以特赦,但是目前只完成了第一项任务,想被特赦,必须完成第二项任务,现在全体队员,必须回南京。燕子六说,妈的,管不了那么多,老子要回重庆!说着就往前走。冷锋一枪打在燕子六脚下的地上。燕子六站住,大吼,刚才还他妈的一起打仗,现在就要对他开枪?冷锋表示,不完成任务,谁也别想走!蝴蝶崩溃了。书生也指责陈一鸣,说你们派人送死没关系,但不该骗他们……船已经开得很远。冷锋说,再不走,日本人要来了。是选择回南京,还是死在这儿,随他们的便。陈一鸣大步走过去上车。众人骂骂咧咧,只有也上车了。
众人再次回到萨尔神父教堂的酒窖,书生提出和要陈一鸣谈谈。书生指出,第二次行动,跟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有关系,而且是非常至关重要的关系,这个人就是蝴蝶。陈一鸣承认了,他要拿孩子做威胁,要蝴蝶暗杀中村一郎。书生质问陈一鸣有没有想过,蝴蝶根本不可能去完成这个任务,如果拿孩子逼她,她很可能会自杀的!陈一鸣说,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她只需要做一个诱饵。书生指出,陈一鸣出身将门世家,中央军校的高材生,德国留学空降兵的党国精英。他从骨子里高傲,瞧不起他们——因为他们是囚犯,是飞贼,是交际花,是老千。陈一鸣的贵族血统和贵族气质,让他不愿与他们做兄弟。虽然他们同生共死,但是陈一鸣压根就不会因为他们的死感觉到心疼!陈一鸣沉默了。书生提出,要跟蝴蝶摊开说,他来谈。陈一鸣问书生有什么本事能说服她。书生大声说,因为他把她当人看!陈一鸣呆住了。书生怒视他。
两人回到酒窖,下面坐着的队员们都站起来注视他们。陈一鸣宣布,这次的第二个任务——暗杀日本特务机关头目,中村一郎。蝴蝶一震,脸色苍白。陈一鸣拿出照片,说他就是中村一郎。队员们都看着照片。陈一鸣对蝴蝶说,由于她和中村的特殊关系,所以别无选择,只能把她带来。蝴蝶才明白,陈一鸣选了她,就是为了杀掉中村。蝴蝶晕倒了。陈一鸣向众人道歉,说他们是他训练过的最优秀的战士。众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蝴蝶慢慢苏醒过来,书生注视着她。书生告诉蝴蝶,他很同情她,因为这是他见过的世界上最残忍的阴谋。用一个孩子,威胁孩子的母亲,去杀掉孩子的父亲。蝴蝶的眼泪流下来,她对书生讲起了自己经历过的金陵屠城,整个南京城,就是一个屠宰场,血把地面浸透了,她每跑一步,脚下的血都好像要把我沾住……她是恨日本人,可是让她制裁中村,她还是接受不了。书生告诉她,制裁中村,活着回家,见儿子——就这么简单。他知道蝴蝶的心会痛,但是每个人的心都很痛。因为这不是个人的痛,是民族的痛,国家的痛。声色犬马也不能让蝴蝶忘记这种痛,无端的杀戮更不能——要结束这种痛,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