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惠王爷奏请皇上之事,代皇上批折子的懿妃,便很快以“皇上”的名义降旨:恩准。削去夏宗兵部侍郎衔,与其弟夏太医一起即刻逐出京城,永不叙用。惠王爷不再理兵部事,但自削王位之请被驳回,令他“入川督办盐务,即刻启程。”离家越久,重林对柳青的思念之情越重,渐渐地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对学习经商也没了兴趣。
由于路途辛苦,加上心情不宁,路过一个叫荣井的地方时,就病倒在一家客栈里。开客栈的是一家姓孙的两口子,客栈很小,二人生活也很拮据,董管家和重林住进来的时候,姓孙的大哥已经外出到附近的井厂去做工,姓丁的大嫂也不在家,去替邻家布店的宋掌柜到乡间送布,替这家看着客栈“临时替班”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守阁待嫁,布店宋老板家的黄花大闺女,董管家东奔西忙替重林找人看病的时候,这个黄花大闺女就替董管家照顾重林,等重林退了烧,勉强能盯开眼睛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
只见她就凑过去问:这位客人,您烧糊涂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叫“柳青”,我想问问,这个柳青是你什么人呀,是位老爷,还是位太太,要不就是您的夫人,重林无心与她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低声地问:你是谁呀,我怎么在这儿躺着,姑娘见重林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很不高兴,于是索性扔下他不管,自己出去玩了。
等董管家匆匆回来,已是掌灯时分,跟他来的老中医一看重林的样子忙说:来晚了,来晚了。原来,重林本来得的不是什么大病,顶多就是因相思而引起的内火攻心,可是重林身体太弱,已经成了重感冒,加之此地正闹怪病,住在这儿治病对重林来说反而很危险,于是,两人当下决定,赶快雇车套马,带足了药连夜上路,由董管家送重林回富井。等到那位黄花大闺女在外面玩够了,嘻嘻哈哈地回到客栈时,孙大哥、孙大嫂已经回来,指着柜上的银子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董管家已经带着重林回富井了,因为多有打扰,来不及道谢了,只在柜上留下足够的银两,权当房钱和饭费。这个嘻嘻哈哈的姑娘,就是日后做了重林媳妇的“宋四娘”。
重林从外面回来,全家高兴。知道重林一路生病,但在董管家的精心照料下已见好转,李太太连忙谢过董管家,还故意当着重林的面,喜孜孜地告诉董管家:李老爷已定下纳柳青为妾了,董管家想拦住李太太,让她别当着重林面说,可惜,拦都拦不住。听李太太喜孜孜地说起这事,重林先是一愣,随即便神情黯然,人也变得木讷了许多,本来就有病在身的他,一下子像是死人一样,躺进屋里,谁来也不说话,连双眼都不再盯开了。重林突然起了如此大的变化,李老爷很是担心,李太太却一个劲儿地说他是连病带累的,既然已经回到家了,调养几天就会好,别太当一回事。
秦日朗是西秦人氏。中秋在即,秦日朗与刘管家商议,将秦家“西秦货栈”改为“西秦商号”,再就是借众西秦商人到秦家赏月之机,倡议整修西秦会馆。刘管家说:老爷四十九岁生日眼看就到,该好好庆贺一番。秦日朗担心风光太过,有些犹豫。刘管家又搬出“男做亏,女做满”之说,秦日朗于是又无可奈何。中秋之夜,秦日朗一提出想整修西秦会馆,众盐商立即响应,并迅速募得银子两万多两。
同在一轮圆月下,李家上下也在院里赏月。李友堂问起重林,见众人吱吱唔唔,李友堂替大伙作了回答:又不见了人影了,对吧,于是黯然神伤地:。少爷在外面醉酒,咱们还赏什么月呀,这不是咒月亮太圆吗。快散了吧,把月亮留给团团圆圆的人家赏吧。说着,起身回屋,众人连忙要张罗送老爷回屋歇着,李友堂低头问柳青:想啥呢,是不是想你爹啦。我也想呀。快两年了吧,也该为苏先生修修坟头啦,柳青听了既感动,又忧伤。见老爷精神不错,还主动问柳青的话,一直想着早些将柳青“生米做成熟饭”的李太太跟了过去,低声对李友堂说:要不,今儿让柳青过去陪您。李友堂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李太太。
李太太说:柳青迟早是老爷的人,又管着李家的契据,只有早一天让她过了女人那道坎,我心里才安生。李友堂:柳青知道吗,李太太:柳青是啥样的孩子,老爷心里不比我有数。李友堂犹豫一阵,没表示反对。李友堂意外应下这事,李太太便让赏月草草收场。当晚,李太太将浑身僵硬,像木偶一样的柳青送到李友堂独住的小院。李太太让伺候老爷的丫环们退下去,然后嘱咐道:老爷,柳青还小,该怎么做,您多教教她。说完,关好门满意地走了,屋里,柳青呆呆地站在原地,李友堂自嘲笑地一笑:瞧太太这事弄的。说完,往烟塌一靠:别站着啦,该怎么做,还真要我教吗,柳青低下头,双手抖抖地要解衣服,李友堂看着也不拦,待柳青真的要解开衣扣时,李友堂已经摆好了大烟枪:来吧,老爷从头教你,老爷教你怎么伺侯这杆大烟枪。一抹流云漂来,将中秋圆月薄薄地遮上了一层。
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二天一早,柳青做贼似的刚从老爷院里出来,偏偏与重林遇个正着。见了柳青,重林怪声怪气地叫她“姨娘,睡醒啦,”柳青忙解释:没有。重林一笑:没有什么,还没有睡够,是吧,柳青急了:我伺候老爷抽了一宿的烟。重林越发得寸进尺地:哟,这么快就学会抽大烟了,那行,赶明儿我一定托人买上等烟土来孝敬姨娘。柳青:重林,你怎么这么说话,重林:那我应该怎么说,您是长辈,您教教我。听着重林的讥讽,柳青的俏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多亏李太太及时出现,喝住重林的“胡言乱语”,柳青才得以逃脱。扇子坝的事仍没个眉目,王家又因芮老板的事欠着秦日朗一份人情。
见王正云有些后悔,盘信山说:秦日朗四十九岁生日眼看就到,王家何不借机补上,中秋节后不久,秦日朗四十九寿庆如常进行。秦家是当地“老牌大户”,秦家老爷过生日,众乡绅和盐商们岂有不来朝贺之理,生日这天,富井各方宾客齐聚秦家好不热闹。秦日朗收到的各式寿礼,将天井摆得满满的。盐商们身份不同,关系也有亲疏,送出的寿礼自然轻重有别。王正云一到秦家,秦日朗很大度地到大门外迎接,当着众宾客的面,王正云一招手,家丁就将寿礼捧了上来。撩开红绸一看,竟是用玛瑙嵌成的一个“寿”字。正当富井众盐商为秦日朗祝寿时,“入川督办盐务”的惠王爷领着福晋和总管曾成,离开京城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洛阳。
秦家,酒至半酣,盐商张大胖突然起身对众人说:为秦老爷四十九大寿助兴,张某备了件特殊礼物:怡春楼新进来一个闭月羞花女子,名叫“妙红”,抚得一手好琴,今日请来让她在筵席之上为秦老爷抚琴三曲,以助酒兴。张大胖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提着一口气,直朝秦日朗看。王正云连忙朝张大胖说:秦老爷对古琴情有独钟是不错,王某也听人说起过有位叫妙红的女子,但秦家乃世代名门,怎能容一个青楼女子随便跨进院来,张老板此礼办得欠妥,该罚。张大胖:不然,张某也是西秦人,平日里最敬重的就是秦老爷。
我今日送此特殊之礼,是“乐”而不是人,比起只送礼而不见人更有几番真意。涵养极深的秦日朗立即抬手让张大胖停住,顿了片刻,一半是为了顺大家一口气,一半是真想听听那女子抚琴。于是就应了张大胖,请那女子进来。没想到,见了身着红裙的妙红,秦日朗心里不由一动。众目睽睽下妙红面露几分胆怯,仪态颇像一个淑女,看不出丝毫风尘之像。直到抚起琴来,才渐渐自如许多。一曲《八仙庆寿》,颇通音律的秦日朗不禁再吃一惊。听着委婉绕梁的琴声,盯着妙红抚来弄去的纤纤玉手,秦日朗心里暗暗为之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