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落到这一步,还用他老娘的陪嫁物当来银子,既付清工钱,又请大伙吃饭。重林醉醺醺地被抬走后,工匠们感动了,念着重林的种种好处,一位年长的工匠提议:明儿大伙义务替老板凿井一天,以表谢意。此举得到大伙一致认同,第二天上午,重林意外发现工匠们没走,主动留下来白干一天。很受感动,劝了一阵见没用,不愿扫大家的兴,便一齐干了起来。既是最后一天,工匠们干劲十足。临近中午时,重林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惊叫。
一扭头,一个工匠已兴奋地捧着刚凿出的新土向他跑来,嘴里还喊着:老板,你看,你看啦——一看工匠手里那捧湿漉漉的土,重林便知道井已快凿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旁的人说了些啥,也再听不见,凿出这眼井,重林起死回生。缓过气来,他做的头一件事,便是从当铺赎回那只金挖耳。回到家里,四娘刚好替他生下第二个儿子。重林对妻子说:他已定下将这孩子取名“挖耳”。那只金挖耳重新戴回四娘头上时,四娘哭了,盘永顺终于探得王永仕在扇子坝致人死命一案中所扮角色,派人将王永仕拿到县衙。公堂上,王永仕对盘永顺出语不恭,被衙役痛打了一顿,押入大牢。盘永顺对王家下手,盘信山气得要寻儿子拼命。
被劝住后,盘信山悲愤地说:我迟早要死在他手上,言毕,苍老相毕现,秦、王两家联了姻,王家的事就不能不管。第二天,秦家就花银子将王永仕保了出来。原已半隐的秦日朗,因为那个盘永顺,不得不再次步入前台,官府是“依法办事”,王正云虽怒火冲天,但又无可奈何。听王永仕说,盘永顺正在坐实他扇子坝致人一死的事,王正云连叹:这就叫阴沟里翻船,为救风雨之中的王家,月月背着家人,在路上愤懑地拦住“永顺哥”。怕月月当众出言不逊,让他下不来台,遂让月月与他到路旁一处废弃的井场说话。
到了井场的盐池旁,月月对盘永顺又是指责又是唾骂,盘永顺也反唇相讥,向她诉说自己从小到大在王家低眉顺目,从来不敢与王家人争风的童年,说到声泪俱下时,盘永顺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要毁掉王家,从王正云开始,只要我当一天县令,就一个也不放过,一个接一个地收拾他们,月月气极,扑过去打他。躲闪中,月月在盘永顺脸上狠狠抓了一下。盘永顺惨叫一声,猛地推开月月,月月失足跌入盐池。等盘永顺醒悟过来,她已沉了下去。
事情紧急。赶到成都,秦子光便硬着头皮去了总督府。经再三通报,才见到了满身绫罗绸缎的桅子,赶紧亮明自己的身份。见桅子并无拒人千里之意,秦子光松了一口气。不便在总督府呆得太久,秦子光直奔主题,称有事求她帮忙,盘永顺回富井当知县的事桅子知道。作为一个刚摆脱人间底层的弱者,对官场上的事,她本不想知道,但闻知王家刚经历的事情,还死的死,病的病,危在旦夕,桅子不免一阵发呆。
秦子光悄悄将一包黄金放在桌上,言语恳切:事已至此,惟有夫人相助,借总督大人之手,秦、王等家方能化险为夷。夫人与王家恩怨,小人不敢妄评,请夫人看在秦、王两家的份上,能不计前嫌。这二百两黄金,只当是,没等秦子光说完,桅子已止住他:先生不必再说。此事桅子尽力就是了,说罢即将黄金推过去:这些东西你拿走,桅子是断不会要的。秦子光以为桅子是客套,说这是秦、王两家老爷的一点心意。
听了这话,桅子有些伤感:对秦老爷,桅子从来就只有仰慕;王老爷更不曾亏待桅子半分,倒是桅子有负王老爷,你若不依我,桅子不会为这事尽半点力,秦子光只得将金子收回,桅子犹豫一下,小声问道:先生此番前来,王老爷真的一点不知情。秦子光赶紧解释,王老爷实在不知夫人在此,不然,定会修书一封,或直接来求夫人,不料,听了这话,桅子不停地摇头,神色黯然:王老爷是不会来求桅子的,他死也不会的,说这话时,桅子眼睛也潮湿起来,临告别时,栀子将秦子光送到门边,问他雪雁即死在了荒井,是谁为她料理的后事。秦子光告诉她:先是柳青,后由秦家出面,一齐将她葬了。
栀子又问葬在哪了,可曾与盘家葬在一起。秦子光黯然摇头。栀子遂说:你们能找到我,是因为雪雁。我们姐妹虽一个嫁了总督大人,一个已撒手人寰,但死后若要有缘,当一起葬入王家。